而能让莱拉情绪失控的，只有她的父亲，一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的亲生父亲，一个是看着她一路长大的老爹，还有一个，领养了还是婴儿的她，却又太早死去的海贼，叫做布彻尔的男人。
想到之前他在海军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副海图，他问道。
“是西海的情报吗？”
“嗯。”
莱拉并没有要向艾斯隐瞒多少的意思，她将手中的情报递给面前的青年人。
艾斯接过那张写了情报的纸张，快速地浏览上面的内容。
西海，堪萨斯岛，莱拉的父亲，布彻尔的故乡，白鸽的小岛，计量之城。
那座小岛艾斯以前去过，相当的和平，和平到让人恐惧的寂静。
但是那张纸上记录的内容却并不这么想，堪萨斯岛似乎发生了内乱，在这个年代，内乱再正常不过了，堪萨斯岛上的统治者们很明显没有像阿拉巴斯坦一样的心怀，人们也不像阿拉巴斯坦，坚守在贫瘠的大地生存下去。
就算是阿拉巴斯坦，面对内乱也是焦头烂额。
在万物都逐渐迫近死亡的时候，在失去一切之后，人们选择了拿起刀刃。
来着海军本部的命令是让人前去镇压内乱，看起来，并不只是人民的混乱那么简单，还有其他东西隐藏在这片混乱之后。
莱拉很少这么生气，这背后应该还有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故事。
艾斯没有急着提问，他将记载着情报的纸张折叠好，放回莱拉手中，向她询问道。
“你要去吗？”
“要去救人。”
布彻尔还有熟人活在那个小岛上，那个人是布彻尔的恩人，更重要的是布彻尔的遗物还在那个男人的手上，情报上写着，那是内乱爆发的区域之一，她不能看着那个人在混乱里死去。
这是基础的道义所在。
在白胡子的船上，比起荣誉，能力，悬赏，财富，在这一切之上的东西，是那个男人背负的道义。
知道不可行，也会放任艾斯通缉黑胡子，因为黑胡子背叛的不只是旗帜，还有他的道义。
而莱拉也会坚守他的原则，至死方休。
黑胡子是她的责任，但是在那之上的，是恩情。
为了一个恩情，奔赴千里，是他们的道义。
从这里赶往堪萨斯岛，需要花费的时间并不短，哪怕莱拉的水上机动性再好，也要用上半个多月吧。
从这里追击蒂奇差不多也要花费上半个多月，半个月的时间能带来的变化太多，他显然没有办法和莱拉一起去处理这个问题。
很明显，两个人需要就此分别，一个继续追捕蒂奇，一个日夜兼程向堪萨斯岛出发。
艾斯不知为何，想起之前的梦境，在梦境里被火焰灼烧而后消失的少女，表情和此时的莱拉有些相似。
他对上莱拉的视线，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还有着残留的火焰，艾斯知道，那肯定是她的怒火。
他也知道不能阻止莱拉，就像莱拉没有阻止他一样。
在思考后，他还是开口了。
“我确认一个问题，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嗯。”
莱拉用点头回答了这个问题，艾斯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回应。
“那就在这里分开吧。”
“好。”
艾斯转过头，在冲锋者号船尾，靠着旗杆坐下，想起的是莱拉当时跟上来的样子。
和大家一样一副不同意的样子不一样，这个人直接抢了艘空着的船，在第一个目的地的小岛那里堵着他。
说着那是我的任务，加入了追杀蒂奇的队伍，实际上艾斯哪里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蒂奇的不满和对萨奇死去的自责。
毕竟，黑胡子是他的队员，萨奇是他的同伴，而这两个人，都是看着莱拉长大的家人。
海洋会记住这一切的。
他看着海平面的尽头，嘴角挂上笑容。
“真不知道我解决了黑胡子那家伙，你能不能赶得上庆功宴。”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分开了，在莫比迪克号上，莱拉就总是因为有任务跑完东海跑西海，艾斯一年能见到她的时间不超过半年，还是因为有些任务是一起的。
“会赶上的。”
莱拉的回答简单的一如往常，表情也没有多加变化，只是她看着艾斯，许久之后，她才开口。
“红发的伤疤，黑胡子他也没有骗人，是他做的。”
她没有多说其他的，听起来没有阻止也没有关怀。
然而艾斯知道，她那一句话，已经将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都包括其间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极其平常的分别，就像过去两年中的许多次一样，他告别莱拉，独自前进，然后等各自结束各自的任务，再在船上相会。
海洋是广阔的，只要活着，总有一日能够再次相见的。
这是在这片海洋上航行的所有人相信的。
冷静下来的莱拉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掌。
“艾斯。”
听到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艾斯转过头，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话音却被堵在喉间无法发出。
他直直撞上莱拉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其间盛满几乎将人溺死的光芒，她身上很少会有香气，只有一股极淡的消毒水气息，此刻那股称不上香气的气息正徘徊在他的鼻尖，而他面前正对着的，是半边被夕阳映照的少女脸庞。
马尔科总说莱拉莽撞乱来，对此艾斯常常感同身受，有时候她太过直接，就像是揭开伤口不管不顾，直接淋上酒精的医生一样。
横冲直撞，总是不听他人命令，我行我素，这一切的形容都能套在莱拉的身上，她是最凶恶的猎犬，却也有着不曾为他人所见的短暂温和。
艾斯伸手将少女拥入怀中。
那双映照着星夜的双眼注视着他。
他只需要在短暂的这个瞬间沉溺在星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