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他性格如此, 对自己的身体, 毫不上心。

放在以往, 他身边有老侯爷和侯府的小厮跟着赶着喊他上药。他便是再不愿,老侯爷的话也还是会听。

但近段时日, 他多是在战场。

本就是忙碌的地方,半日的闲暇都难以偷得,加上身边没人督促, 对伤口不闻不问这种事, 顾怜知道他能做得出来。

视线落在他没有丝毫变化的面上,顾怜抬手推开他凑得过于亲近的脑袋:“找军医瞧过不曾?”

扶她坐稳,温慕收手, 身子微微后仰:“不曾, 伤口不算多严重, 没道理占用更需要军医去医治的病患的机会。”

顾怜对他, 算是了解的一清二楚。闻言淡笑:“这不像是你的想法。”

他侧眸, 唇角微微勾起:“我不喜被无关紧要的小事拖累整件事的进度。”

这才是温慕。

抬手让人去把药材抓来, 顾怜收起面上的神情:“这并非是你不爱惜自个儿身子的由头。”

得,秋后算账。

温慕坐直身子:“往后不会。”

只是这次, 顾怜并不买账:“左右你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往后如何, 与我何干?”

她的恼怒明显, 温慕视线对焦在她身上, 微微凑近:“往后, 全都听命于你。”

他声线放得轻柔,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意外的酥麻。

顾怜浑身不自觉的轻颤。

话中暗藏深意,顾怜不敢接下去。

正逢锦竹端着取来的外敷药材走来,她朝她招手:“拿来。”

锦竹闻言,快步朝她走过去,将装药材的盘子放置在矮榻上,然后递给她一张纸:“公主,刘太医开的药方。”

顾怜接到手里,展开看了一遍,把药材朝温慕那边推过去:“我去找人来给你上药。”

才起身,手腕便被温慕抓住:“你来。”

顾怜皱眉:“不妥。”

“有何不妥?”他松开手,径直去解上衣的系带,“你若是交给旁人,这药不擦也无妨。”

蛮不讲理,像个小孩子。

候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不知该留还是该走。

替他上药这种事,顾怜不是没做过。

两人尚且青葱时,他时常在外头惹得一身伤痕。

回来后先在太后跟前若有似无的卖个惨,然后坑着太后让顾怜替他上药。

顾怜小时候调皮,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太后的话,有一句听一句。

因着太后的指令和温慕的小计谋,一回生二回熟,到后面,温慕身上但凡落下伤口,皆是她来打理。

直到前两年,皇帝说便是嫡亲兄妹,如此也有违礼法。加之此后温慕受伤的几率急剧下降,鲜少有要她帮忙的时候,这才有所收敛。

哪里料想到,他今日又来这么一出。

顾怜有些想笑:“温将军,你如今几岁?”

他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意打岔,回答得格外认真:“二十又五,怎么?”

她嗤笑:“这般大的年岁,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呢?”

他一边自个儿褪下披风递给绫罗,一边垂着眸反问:“那又如何?”

顾怜瞬间不想与他继续聊下去。

不是故意要在她跟前卖惨,他向来不屑这种路数。

背上的伤口一直未曾打理,只每日里沐浴时会简单冲洗一回,现如今又在冰天雪地里冻着,隐约有要化脓的意思。

伤口结出的血痂黏在衣物上,又痒又疼。

上半身的衣物半褪,堪堪挂在臂弯处,他脑袋侧对她:“怜儿,过来。”

他用的是蛮力,手上一使劲,衣料便与血痂分离开。

由此一来,本就没愈合完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顾怜踩进鞋子里,快步跑过去:“你做什么?”

语气很冲,分外不友好。

知道她是在心疼,温慕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无妨。”

没有衣物的遮挡,他背上的伤口尽数暴露在眼前。

瞧不清到底是被什么兵器刺伤的伤口,一道一道横亘在宽广的脊背上。

有些已经愈合的,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尚且没好全的,在他的折腾下,一点一点的往外渗着血丝。

看在眼里,触目惊心。

尤其是那道从肩膀上蜿蜒而下,直至腰间才收住的刀伤,又深又狰狞。

那道应该是才添上去,因为一直没人理会,将好时又被拉扯开,往来循环,一直没得到愈合的机会,现在周边的皮肤已经隐约有溃烂的意思。

顾怜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

外人都说侯府世子命数好,被皇帝冷落多年,一朝得盛宠,压得各世家子弟比都没法儿比,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