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多半会问，温慕走时绫罗便留了个心眼：“快到戌时。”
她颔首，身子往下一滑躲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绫罗替她吹灭床边的烛火，走到次间候着。
次日午膳之前，皇后派人过来传话，让顾怜午膳去她宫里用。
皇后一般不会特意差人过来唤她。
今日特意叫了，不外乎有事相商。
索性自己宫中没多少事情要打理，套上一件披风，她带着绫罗锦竹出门。
难得皇帝今日不在御书房，听到下人来禀公主在外请见，他与皇后对视一眼，让人唤她进来。
顾怜瞧见皇帝也在，略微惊讶：“父皇今日无须处理政事？”
皇帝低声咳嗽完，回她：“身体不适，来你母后宫中坐坐。”
皇帝身子不适不是一两日，顾怜每次相问，他都说尚可。今日是头一次，在她面前主动交代身子不适。
顾怜握住皇后伸出的手，在她身侧坐下：“可要紧？”
皇帝摇头：“无须忧心，老毛病。”
顾怜自然不信，但深问也得不到其他答案。
知晓皇帝是不想自己担心，她顺应他的想法，没表现出丝毫急切。
说起来皇帝皇后鲜少有时间能同时陪在她身侧与她闲聊，在皇帝的刻意引导下，顾怜心里到底是欢喜居多。
她来后桌面上的吃食换过一回，现下摆着的，都是她喜好的种类。
昨日晚上遇到的事情，她不确定皇上是否想让皇后知晓，压下心中的好奇，没问出来。
转念想到皇帝前几日说过的冬狩，她眉头微皱：“父皇，冬狩耗神，您身子欠安，不若……”
皇帝打断她：“你母后才劝过，你又来。正因朕身体欠安，这冬狩才不得不办。如今满朝上下明里暗里都在猜测朕的身体到底如何，冬狩一办，他们心中也就有了数，存着的不该有的想法，也好适时打消。”
与国事挂钩，顾怜不好再劝，只一再叮嘱他注意身子。
皇帝失笑：“怎么在你口中朕如此弱不禁风？问过太医，太医说无妨。你且安心，朕不会拿自己的身子胡来。”
皇帝的性子素来是不听劝，决定一下，旁人怎么说都没用。
与皇后对视一眼，顾怜转而问他：“父皇，冬狩选址是在围场？”
皇帝颔首：“恩，秋狩在郊外，围场空了一些时日，里面的野物经过一个秋季，该是养好了。”
而且围场背风，没那么冷。
狩猎一般是朝臣皆要参与的活动，顾怜并不忧心温慕能否前去，再问过一些细节，她收了话题，安心等午膳。
午膳就在殿内，为省事，没挪到侧殿。
皇后吃饭时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顾怜没耐住心底的好奇，放下筷子问她：“母后可是有话要说？”
皇后抬起眸子和她对视一眼，说：“先用膳。”
因为皇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顾怜后半程没吃几口。
等皇后放下碗筷，她忙不迭问出声：“母后想说何事？”
示意身后的宫女过来收拾餐桌，皇后皇帝起身一起往内殿走。
顾怜犹自跟上去。
走到暖阁，待皇帝坐下，皇后朝顾怜伸手：“怜儿，过来。”
顾怜走过去，随她一起在皇帝对面坐下：“父皇母后想说的，与我有关？”
皇后握紧她的手，问她：“转眼你也要十九，母后与你父皇再舍不得，也不能继续把你留在宫里。”
顾怜脸色微变：“怜儿暂未找到心悦之人，不介意留在宫里。”
皇帝放下茶盏：“你不介意，朕与你母后介意。十九还未出嫁，像什么话？”
顾怜替他斟满茶盏：“那父皇是愿意怜儿晚些时候出嫁，还是愿意怜儿嫁到夫家日日郁郁寡欢？”
他们父女俩你来我往的玩心计，皇后懒得去听，直言：“若是嫁与慕慕，你可愿意？”
温慕待她的心思，皇帝皇后都看在眼里。顾怜身在局中被迷雾挡住眼，他们在局外，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顾怜：“怜儿不愿。”
她与温慕，不是话本子里的青梅竹马。郎无情妾无意，如何在一起？
许是话本子看得多了，她多少受到几分影响。在她眼中，若是两人没有感情，在一起不过是一对怨偶。
这样的婚事，她不如不要。
至于温慕，她嫁给他之后或许两人也能相敬如宾，但是没有情爱在，生活总归要少几分乐趣。
皇后心中是打着把她完全托付给温慕的想法的，看她不愿，还想再劝。
皇帝却摇头示意她无须多说。
“怜儿可还记得，父皇曾与你说过，温慕如今二十又几的年纪，身边还没有嘘寒问暖之人，待他从战场归来，朕便为他指一门亲事。”在顾怜看过来的视线里，皇帝继续说，“怜儿与众位世家小姐都有过接触，可觉得有谁与温慕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