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不希望歌儿活着么?”青帝失去了对画轴的兴趣。
相较于画轴, 她更好奇眼前人的目的。
是呀!一位能偷天换日的方丈,一幅能移山填海的画轴……
无论它们因何而来, 都不该是俗世之物。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么?”
带着兴味逼问, 青帝定定地望向方丈的眼睛。
方丈言长歌窥破了天机, 可这世上窥到天机的人又岂止长歌一人?
若是以“两世”为界限, 她与珲春、长乐三人, 不也算得上窥破天机么?
“谁又说过老衲是出家人?”见青帝无心卷轴,方丈睁眼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于老衲而言, 此间人是死是生,不过一念之间,殿下又何必追问?”
“既是一念之间,前辈又何必要本殿定歌儿的死生?”青帝起身朝方丈近了几步,“诚如前辈所言,歌儿倾心于本殿,但她不过是倾心,并非是将性命交与了我……前辈有奇术, 若是想得歌儿的性命, 又何必借我之手?”
“那自然是因为老衲奈何不了她。”唏嘘着仰面打量青帝,方丈捋捋须, 喟叹道,“重来一次,殿下的性子当真变了许多。”
“哦?”青帝蹙眉, “前辈莫不是记错了?你我前世并未见过。”
“是,前世你我并未见过,但你却时常在我心中。”动指拨动一个念珠,方丈将卷轴收回到手上,“世间万物讲究缘法,殿下既是不愿与老衲做交换,此事便作罢……殿下且离去吧。”
见屋舍因卷轴的收起而变得昏暗,青帝眨眨眼,并未急着离去。
“前辈打算将这个卷轴给谁?”
“殿下以为呢?”
“青河。”
青帝说得认真,方丈眉间含笑。
“殿下改主意了么?”没有答“是”与“不是”,方丈摩挲着手中的卷轴,声音变得沉重,“若是殿下改了主意,方才那个约定便作数。”
“你是说,若是本殿拒绝了,你便打算将卷轴赠与皇弟?”
“这是殿下的意思。”方丈忽地起身,抖落了一身风骨。
慢步走到青帝面前晃动卷轴,方丈压着声音道:“殿下不妨想想,此物落在你手中,或许只是个摆设……若是落在旁人手中……”
“可皇弟得到此物并不需要牵扯到长歌。”青帝扬唇笑笑,一时竟是想通了很多杂事。
是啊。江山固然重要,但若是没了那人相伴,交与清河似乎也不错……
举止恭敬地与方丈见礼,青帝温声道:“谢大师指点……青澜不过是中人之资,这卷轴便交与有才之士吧。”
言罢,青帝即不顾方丈的反应,转身从舍内离去。
她不知长歌是何时走的,但依着她对长歌的了解,长歌即便有急事,亦会在寺外与她留车辇。
车辇呀!
想过徐长书所言的酒楼离此处不远,青帝随即加快了脚步。
……
寂静的夜,沙沙的落雪声。
知晓屋外在自己的掌控下飘起了大雪,方丈重新将烛火点通明。
“如何?”不惧让眼前人将自己看穿,方丈一边将卷轴浮到半空,一边邀身畔人饮茶。
“一般。”
徐长歌应邀入座,眸中尽是藏不住的担忧。
卷轴展开时,她就一直在屋内。
方丈问话时,她亦没有挪动过。
但……君上……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往
空中的卷轴上瞧,徐长歌看到卷轴中出现了一棵老树。
准确说,那是开春时,河畔最常见的柳树。
只要那干枯的枝干抽出了鹅黄的嫩芽,春天便是到了。
“大师?”
徐长歌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
“莫急。先喝杯茶。”
方丈不带半分喜怒地与徐长歌添水。
带着茶香的茶水顺着壶嘴流淌到茶杯中,而那案上的茶杯竟如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如何添都添不满……
“大师。”
知晓这一室之内皆是眼前人的天地,徐长歌弯眉笑笑,一时竟是镇定下来。
“此时可是秋天了?”
眯眼打量着卷轴中那红到惊人的枫叶,徐长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