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特意去问这个?”富察玉竹狠狠瞪着弘历,“太医们都有些年纪了……”
“正因为他们都有些年纪了,我才能问得毫无顾忌。”弘历的脸皮又厚起来,“最年长的应该都做了祖父了,当然更明白我这种心情。不止是我,你看皇阿玛的态度,就知道他有多在乎你家四哥的嫡子。”再有一点就是他得给那帮老头子们施加些压力,让他们尽心尽力去给富察玉竹调理身子。
真是够了!富察玉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不如四哥再去找五弟喝酒?方才晴婉说,你们两个正在外面儿聊得火热。”
“不止是现在,只怕未来一两个月我都很难再找到弘昼喝酒了。”弘历叉起双臂,“他方才都快拱手感激你我终于生了个嫡子出来了。”
富察玉竹笑着摇了摇头:“他和晴婉几乎是与你我同时大婚的,的确该做阿玛了。”
“所以你是他的大恩人。”弘历吻了一下富察玉竹的额头,见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神色,柔声说,“累了就睡吧,我该去和军机房了。”
富察玉竹将永琏放到床里侧,弘历扶着她躺了下去。
雍正八年八月,太医在勤政殿给雍正把完脉后,道:“皇上已经大安,臣再开些安神的方子保皇上安枕,要不了太久,皇上即可痊愈。”
雍正点了下头。
太医刚起身准备去写方子,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颤了起来。
雍正眉心紧皱,却始终坐在卧榻上,脸上一丝慌张的深情都没有。
弘历的小船刚刚在岸边停下,他明显看到了两岸的绿树在晃,便飞一般跑进暖阁,左手抱着潇碧,右臂护住富察玉竹和永琏。整个桃花坞都在晃,弘历拽着富察玉竹在最粗的那个木柱子旁蹲下,将福晋和一双儿女都护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脚下的地总算不晃了,弘历左手依旧抱着潇碧,右手将富察玉竹扶了起来,拧眉道:“这样大的地震,我还从没遇到过。”
“阿玛,是怪兽么?”不到两岁的潇碧还不知道害怕。
弘历摸了摸女儿的头:“不是怪兽,是大地也要舒展舒展筋骨。”而后侧过头问富察玉竹,“你和永琏都没事吧?”
“没事。”富察玉竹心里却是有些怕的,脸色都白了许多。
弘历侧过头瞟了一眼刚才被掉下来的木匣子砸中的右肩,很快便像没事人一样安顿妻子儿女:“一会儿许是还会震,我瞧桃花坞顶得住,你看好潇碧就成。”
富察玉竹的眉心皱了皱:“你要出去?”
弘历点了下头:“圆明园是雷金玉精心设计的,都震成了这副模样,京里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子。我先去勤政殿与皇阿玛商量一下,一会儿可能要去园子外面儿瞧瞧,晚些时候回来。”
“千万小心。”富察玉竹握了一下弘历的手,“我等你回来。”
弘历勉强笑了笑,走出门前吩咐李玉:“守在福晋身边,看好小格格。”
李玉本已经做好了跟着主子出门的准备,却被安排着守福晋。他心里知道福晋对主子来说十分重要,主子就是自己有了损伤,也要好好护着福晋,只能躬身道:“四阿哥放心,奴才明白该怎么做。”
勤政殿里,雍正稳稳坐在龙椅上,等着该出现的人尽快出现。军机房的大人们毕竟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腿脚不灵便不说,方才那场大震也受了不少惊吓,倒是弘历先于他们赶到。
雍正见弘历虽然有些狼狈却丝毫不慌乱,心里已有些满意。“京里还从没有过这样大的地动,想必伤亡不小。”
“请皇阿玛下旨,命儿臣去安排赈灾事宜。”
“你成么?”弘历毕竟才二十岁,雍正病的这段日子,他虽然已经接触了不少政务,可是在雍正心里,弘历还是小了些。
“若有拿捏不准的,儿臣自然要来向阿玛请教。”弘历答得中规中矩。
雍正犹豫了一下,却迟迟等不到其他人来,只能说:“外面儿不比园子里,要处处小心,带几个侍卫和你一起。”
“阿玛放心。”弘历起身,又行了一礼,道,“阿玛也小心些,儿子去了。”
这一震,京城里伤亡不少。大震之后又有小震,弘历在街上又救下了几个孩子。看着男人、女人、孩子围着家中亲人的尸首不停哭喊,弘历第一次感到肩上的担子有多沉。
一日之间弘历走遍了四九城,回到园子里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自然先去了勤政殿,将所见所闻大致说给雍正。雍正沉吟片刻,道:“你写个折子,连同解决之法明早一并送到朕手上来。”
“是。”弘历恭恭敬敬行了礼,“那儿臣先告退。”
雍正瞧着弘历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高声道:“找个太医瞅瞅你右肩膀。”
皇阿玛极少在明面儿上关心人,弘历又转过身来,笑道:“阿玛放心,儿子这右臂好着呢,不耽误写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