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的教室里,楚陶然看着手机,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地漫上烦躁,妖妖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他的电话。他猝然扯了扯嘴角,泄了气一般露出无可无奈的表情,偏偏他又......又舍不得怪她。
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觉得这丫头快被自己宠得不像样了,敢这么和他使小性子。
此时的教室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课桌上遗落着一支铅笔,被闯入的风吹动,哒哒地滚动起来,最后“啪”一声掉在地上。楚陶然看着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的铅笔,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很小的时候,他带着妖妖一起去上画画课,他在一边临摹画稿,妖妖便乖乖巧巧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用油画棒画星星。那时的刘莉老师不止一次惊讶于女孩的懂事安静,楚陶然坐多久,她便坐多久,不吵不闹,既不打扰楚陶然,也不影响课堂。刘莉看她小小年纪,涂鸦的作品却有模有样,甚是满意,得空了就开始教她画素描。可妖妖却不大乐意,每次回家,都晃着被楚陶然牵着的手,睁着大眼睛问他:“三三,我为什么要画铅笔画啊?我可以不画吗?你能和刘老师说说别让我画那个么?”
“为什么不想画?”
“不好看,铅笔只有一种颜色。”
楚陶然默了一瞬,盯着她的眼睛,不置一词。
“你跟刘老师说一说......好不好呀......”小妖妖继续晃他的手,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一直烦你的意思。傍晚的街道车水马龙,路灯却早早地打开了,其实四下明朗,只是将花圃旁的两个小小的身影照耀地异常温柔。
男孩无耐,女孩娇俏。
第二天,楚陶然给她搬来小椅子,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油画棒,让她继续像以前一样画着玩,自己带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去办公室谢绝刘莉的好意。刚刚看到油画棒时,妖妖眼里立时乍现的光芒,让小小的楚陶然坚定了决心,为她争取她喜欢的东西。
“啊......小姑娘不喜欢啊,也对,她才这么小,估计昨天我让她试着用小刀削铅笔,她吓着了......”听到这句,楚陶然的脸不可控地黑了。他还记得,昨天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她一再地问他,为什么不能用卷笔刀......
“不,刘老师,我刚刚想了想,您还是继续教她吧。既然有天赋,就抓住机会好好培养培养。学费下次我带给您,以后她就正式学素描了。”刘莉愣了愣,她还没反应过来,楚陶然就出了办公室。但她怎么看,都觉得楚陶然的神情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楚陶然原是真的生气了,他知道妖妖喜欢手工,小刀剪子之类她玩得说不定比他妈还顺手,她不是怕削铅笔,她是纯粹的懒得削铅笔。行啊,现在能耐了,还知道利用喜欢鲜艳颜色这一点来骗他了,怪不得昨天听她讲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可走到教室门口,看到小妖妖伏在桌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的,握着一支黄色的画笔,小模样一丝不苟的,别提多乖巧了。楚陶然便舍不得生气了,走到她旁边,看到纸上满满的各种颜色的星星,他的心被扯得生疼。
那些噩梦,对她,一定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他在她旁边坐下,熟练地削好一支铅笔,像一场短暂的指尖芭蕾,手指翻飞,削出的铅笔无可挑剔。妖妖静默地看着。
“以后你的铅笔,我来削。你画多久,我便削多久。”他把铅笔按在那星星画的正中间,“啪”的一声响,仿佛在这一声里,有什么就这样被开启了。
楚陶然回过神,地上的铅笔已经停止了滚动,安静地躺在地上。黑板上的板书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几分陈旧的味道,空气里似乎还飘飞着粉笔的书写痕迹。楚陶然侧过头,把手机随意地放在课桌上,长长的腿舒展开去,一直伸到了前一个位置的课桌底下,靠在椅背上,他就这样一幅慵懒的姿态静静看着布满符号和图示的黑板,像看一出早已烂熟于心的情景剧。长而卷翘的睫毛如羽扇般在他一双碎玉眸前展开,楚陶然的脸就像一幅青山碧水的水墨画,笔挺的鼻梁因为肤色的白皙而显出几分秀美,那薄薄的唇微微翘起,又为他淡然的气质添上了一丝衿贵。周塔塔曾一边用铅笔量他五官的比例,一边扼腕:“画好了楚三,以后任何帅哥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