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觉得作为公司未来的董事长，不应该随便把自己的裸体给别人看。”利连撒尔有点窘迫，但也仍然保持着微笑着回敬。
莱斯利·布莱登，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和自己的同胞弟弟有着肖象的面孔，但性格天差地别，这家伙生来就是一个操蛋的政治家。
如果他有足够的耐心、同时他的父亲也乐意早早退休的话，这个花花公子就会成为底比斯这个庞然大物的掌权人。
这个世界可真的不够公平。
“如果是你，我可很乐意让你抓住我的把柄，甜——心。”
莱斯利笑着搂紧扑倒怀里的女孩，冲着利连撒尔抛了一个飞吻：“要不要参加我的圣诞前夜派对？顺便庆祝真名实姓的拓展剧情上线，许多人都在里面，营销部、研发部……就差你们几个了，说实话，我的派对比什么夜之城可有趣多了。”
“不，不必了。”
“真可惜，你们都不懂及时行乐。”
莱斯利装模作样地叹着气，把女孩打横抱起，女孩立刻夸张地惊呼起来，咯咯笑着揽住他的脖子，满脸绯红。
“莉莉安，平安夜快乐！”莱斯利散漫地告别，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合上，咆哮着的鼓点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关回笼子里。
“混球，祝你早日猝死……啊，该死——时间不够了。”
利连撒尔咒骂着，拿出钥匙阔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西弥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利连撒尔停下来，皱着眉头：“你到底来不来？”
西弥回过神：“是。”
道路沿着斜坡逐渐上升，周围是精心布置的行道树，在阿卡迪亚的内部，百分之七十都是模仿自然界建造的人工生态环境，建筑大多数也是白色或者银灰色。
作为底比斯集团内部员工的住宅区，阿卡迪亚的任何条件绝对是无比优渥的——整洁而严厉，这就是阿卡迪亚，一个巨大的蜂巢。
“您好，请出示许可证。”
岗亭里传出守卫的声音，利连撒尔抬起手，每个员工手腕里都有提供信息的植入芯片。
关卡缓慢折叠，露出平坦的地平线，机械的声音重新响起：“晚上好，人造意识算法技术部部长，利连撒尔·佩恩博士，祝您平安夜快乐。”
通过护城河一般的边界关卡后，头顶原本的深蓝色星空逐渐淡去，变成略带暗红色的暗淡夜幕，混合着无法消散的亮光，就这样交融着在大气上浮动。
设置了路线的白色梅赛德斯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着，阿卡迪亚被远远甩在身后，夜之城独特的蔓生城市逐渐从地平线破土而出，灯光在雾气中以极低的频率闪烁。
“好了，到这里就不能用这种闪亮得像宝石一样的新车——下来，直接走进去。”
等到可以看见夜之城的边境时，利连撒尔跳下车，懒散地伸展着身体，车内随时都有替换的衣服，他换下了实验室的制服，换成了一套比较休闲的便服。
完美——只能用这个词汇来托举他，利连撒尔·佩恩。
略微卷曲的银发垂到肩上，被霓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纤长的睫毛随着笑意颤动，每一次目光的投射，都如同恒古星云在深空中的闪烁，是晦暗中曙光的乍现。
星辰，光辉——我们的光。
在屏幕中，他张开双手，似乎在拥抱虚无的幻象，舞台崩塌、数字世界的一切随之浮现。
神说：要有光。
山脉、湖泊、天空、永恒的星河都随着那双手的起伏而涌现，熔银般的眼睛里充溢着与他相称的骄傲。
神明也不过是这番样貌。
如此、完美。
“佩恩博士。”
那种格外有辨识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果你没有在脸上扣五厘米厚的塑胶，肯定是发不出来的。
利连撒尔微微“嗯”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西弥：“有什么事？”
“您似乎在想些什么。”
“什么？”
利连撒尔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他轻轻抚着太阳穴：“西弥先生，你也不至于严格到要保障我的思维安全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弥似乎有点窘迫，但毕竟看不见他的表情，这些只是利连撒尔的臆测。他把手交叠在一起，半天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人真的是利连撒尔见到过最奇怪的人，满身拘束衣的装扮，一点点皮肤都不暴露在空气中，一举一动却严格得可以用量尺计算，活像穿着泳衣的修女。不过这个样子在夜之城才不算异类。
利连撒尔在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打量前移开目光，竖起衣领，大跨步向高楼耸立的城市走去。
夜之城是一个新兴的城市，坐落于加利福尼亚附近，娱乐化、现代化，聚集着所有你能够想象到的极乐和机遇，和其他城市不同的是，这里的权利集中于大企业组建的城市议会中——以底比斯生物科技公司为首，城市的规矩都是他们制定的。
不过毕竟鱼龙混杂，各种帮派势力也在其中，流血冲突事件稀松平常，因此，最年轻的夜之城才能被冠上了全美“最糟糕的城市”，据说夜之城是根据一个地下黑市发展而来，至于这个从桌游里盗窃过来的名字：Night city，倒是意外地符合历史发展。
空气里充溢着不知道什么油炸食物的味道，香烟的气息，吵吵嚷嚷的人声混合着摇滚乐在头顶震动。光线交织成的舞女不顾及谁又从她身体里穿过，只专注于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毛发灼烧的味道，哪里又在打架了？利连撒尔轻巧地避开一个磕药上头的家伙，霓虹在眼前闪烁着，他在这种特殊波段把自己拉进幻境前，把脚边的机器远远踢开。
欲望和暴力，你一旦怀揣有其中一样，你就一定要来夜之城。这是每个人都在说的话。
利连撒尔自如地穿梭在人群中，他以为西弥至少会对这些新鲜玩意产生点兴趣，但对方只是沉默地盯着地面，对周围的一切视若罔闻，无论是枪战，还是东倒西歪的女孩，他都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利连撒尔身后。
『平静、警惕，还有……愉快？』
怪人。
利连撒尔摇了摇头，把目光重新投入人群。
“……真名实姓——每个人的线上乐园，数十种风格模式、近万条剧情故事，您在数字网络中的第二人生……全新推出幻想风格DLC：MIRROR……”
高楼上重复着底比斯集团最新投放的广告，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利连撒尔只瞟了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他们最后来到了一家酒吧，里面放着轻柔的爵士乐，也没有那么多的灯光，到处都充斥着复古的情调，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疑惑。』
“看着我干什么，”
穿着风衣的青年微笑着推开门，朝西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没有酒精的假期可是不完整的。”
利连撒尔眯起眼睛，像是一个勾人心神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