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2 / 2)

此处庭院楼阁都相当大气,院中铺就的石砖上冒出来些许青草,飘摇在秋风中,还迟迟不肯就了这秋意。园中竹木颇多,青翠的竹叶随着秋阳不时的飘落几片,谢龄沿着石砖路很快就走到了陈以筠住的倚竹轩,此处也是个小院,她就在正中间的那间房屋里,一进这小院门,一股中药味便迎面袭来。

倚竹轩很安静,早晨的阳光刚刚转为正午的日头,光影流转之间,从枝头斜照下来,梧桐树下坐着个小姑娘,正穿着绣线,不知在绣绷上绣着什么花。见到有人过来,连忙站起来,清秀的脸上漾开来一个笑容:“可是七少夫人?少帅嘱咐过,说只让七少夫人来看陈姑娘呢!”

“是,正是我,我可以进去了吗?”谢龄颔首应到。

小姑娘让了让:“您请。”

谢龄点头,一边走上了台阶,掀开门帘,抬眼望去,雕花格子窗前一个纤瘦的背影听闻了声音后,转过脸来——

她,不算是好看,可足矣动人心。几分病态更让她显得不同,年轻的面庞中还带着青春所特有的稚嫩与青涩气息,却又不同于寻常的美人,眼中的几分郁色以及眉间那若隐若现的忧愁,都不禁想让人去一探究竟,想去搏她一笑。

谢龄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着实惊了一惊,她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想,更何况是那些男人。

“你来了。”她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

“是啊,过来看看你。”谢龄走近她。

陈以筠也在打量着她,半晌她忽然笑着说:“那日还没有看清你的长相。与我想象中的一样,你长得好看,跟我长姐一样好看。”

谢龄摸了摸脸,有人说过,注意长相的人都是不正经的人。可几乎每个人在看到别人的第一眼,首先注意的都是长相,这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向他一样的人,并不多,他不注意别人的,也不注意自己的,所以,他不知道,容貌也可以成为武器。谢龄收起了心中关于他而生出来的遐思,回答到:“怎么说起了这个?这两天,你感觉还好吗?”

她拉过谢龄垂在身边的手,抬头仰视着谢龄,低低的说到:“很奇怪,我才认识你一天不到,可这些话除了跟你说,也不知道跟谁说。”

“其实,我喜欢他,好早好早之前,就喜欢了。”陈以筠白皙的脸上漾出来笑意,目光虚浮,像是透过屋内那漂浮在阳光里的浮尘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谢龄摸着她松软的头发。

“可要嫁给他,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也想过,我只是……只是不想作为一个替代品嫁给他。”陈以筠落了几滴泪,也许是他,让她失去了太多,一夜之间,失去了长姐,以及在她印象中和蔼善良的家人。

“你说,他为什么喜欢长姐呢?”她似是梦中呓语一般,虽然在问谢龄,可一点也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轻轻摇了头,继续说到:“如果一开始,他喜欢的是我,我会忍着他、陪着他、等着他、相信他……我们两情相悦,那该多好!”

她话中惋惜是真的,那种愿望是真的。她是真的,真的想和他两情相悦。

可世事往往难就难在,它不如人意。

她说完,靠在谢龄的腰际,久久未动,谢龄只觉的腰间一片濡湿,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么过了半晌,陈以筠指了指梳妆镜前挂着的一件西式婚纱:“你看,那是西洋婚礼穿的婚纱,好看吗?”

谢龄刚才就注意到了,但是怕她伤心,也不敢去提。听她这么问,她也看过去:“好看。”

“那,我穿给你看,反正……”她没说完那半句话,取下来那条婚纱,很快,她拉开了床帘,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谢龄向她看去——那条婚纱并不繁复,圆领之上绣着精致的玫瑰样式的花纹,长袖及手腕,内里一层白绸质地的袖子,外面还笼着一层薄纱,袖口处也绣着精致的花纹。长度只及脚踝,从正面往后依次伸长,背后曳地了些些,裙身则有些蓬蓬裙的意味,却又没有那么夸张。谢龄拿起头纱,轻轻别在她头顶松软的发中。头纱的花纹就有些繁复,盖上去后,能隐约瞧见下面的人影,却又看不真切那新娘长得什么模样。

陈以筠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而后满眼期待的问:“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