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岐欣赏着桌上他前几日所练的书法,右手触到腰间的玉佩。那是和田产的上品白玉,质地温润细腻,是郑伯忠凯旋的时候上交缴获云南王的珍品之一。
说起郑伯忠,他这几日又带兵去西北巡查边防了。
楚岐解下这块精美的玉佩低头摩挲着——嗯,不错,这条龙真是刻得栩栩如生。
不知云南王费了多大的力气找到了这么好的巧匠,真是心诚。
“皇上万福。”乔鸯进来娴熟地行了个礼,可见对他不算陌生。
“上次吩咐你的事办的不错。”楚岐嘴角上扬,赞许地点头:“虽然大事未成,但这不是你的错。”
“谢皇上夸奖。”乔鸯心里窃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些药......你都盯着她喝了么?”他有些气短。
“没有,有时候娘娘喝药奴婢不在她身前。”
“算了。她想起来便喝,想不起来便不喝罢。”他犹豫了一阵,这样阴鸷的手法……不确定会不会损了他的福德,“你去吧。”
乔鸯行了个礼正要出去了,楚岐却突然灵光一现,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喜怒难辨:“朕今日听人说,坤宁宫的掌事宫女殉主了。”这样的平平淡淡如话家常的声音着实让人头皮发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乔鸯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转过来的时候还是恭谨地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不清楚此时他的态度,这个心术诡秘的君王或许下一刻就会要了她的命。
哦,不会的,郑绾妍还在。乔鸯暗暗松口气,她还有她的价值。再说了,他怎么会利用自己呢?他想要郑家倒台,她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做他的第一功臣。
楚岐缓步上前,乔鸯的头更低了。他执着那块玉佩,用了几分力道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乔鸯本就肤白,被这玉一衬更加添几分婉约。她哪里敢抬头对视君王,长长的睫毛上无声地沾了一点泪珠。
他目光幽深地盯着眼前乖顺的女子,觉得她实在面目可憎。
《孙子兵法》中说“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人君之宝嘛,可今后若有机会,他真想在她脸上烙上一个“叛”字。
“去吧。”
他收回了手,将那玉佩随性地扔在一旁,不再理会她,继续看着他写的那个龙飞凤舞的“郑”字。
乔鸯如临大赦,战战兢兢地告退。
他用力将那米白色的生宣纸揉成一个硬实的馒头大的团儿掷出门外。那纸团儿弹出了几丈远,顺着冰渣子层往前滚,最终在深陷雪层的一个脚印中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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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寂静
一夜无风无雪。
直到清晨才有一只手将它拾起,掸了掸它身上的碎雪沫。展开看时,纸上的字已被雪水洇湿了六七分。
那人将皱巴巴的纸举得高高的,想要借着天光看清楚这个字,却只看得到一团浓淡不匀的黑墨,打量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