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穿(完)(2 / 2)

“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季无咎站了起来,“有事的话直接打我电话就行。”他拿起放在床头的书走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那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例行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好一阵子了,杜飞鸣一下子冲到了年级前八十名的位置,惊得班上的其他老师一遍遍地对卷子,就担心是不是自己在阅卷的时候给错了分。可这个人却像是忘了许艾言曾经说过的话一样,没有再提起过他所允诺的“一个机会”。

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总是大到令人感到有趣。

晚上负责陪护的是戚落生,许艾言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说服自己的父母以及李静萱的,但这么好几个月的时间,每晚都让李静萱守着,对她的负担显然太大了——而对方显然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待在医院。

至于亲戚——在他的印象里,李静萱还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事情。这背后的故事,就不是他能够光光依靠想象力猜到的了。

许艾言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甜蜜的困扰。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很久了,城市中央看不到天空中的星光。隔壁床的老爷爷已经睡着了,鼻子里发出不是特别重的鼾声。走廊里的光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漏进来,让许艾言能够看到睡在陪护床上的人的脸。

医院的陪护床很小,小到就连翻个身,都得拿手支着,一点点地转过去——就这么一点空间,还得腾出来一点,留给那摊开来绝对会挂到地上的被子。

看着那个以别扭的姿势蜷在陪护床上的家伙,许艾言忽然觉得对方看起来变得有点可爱了起来。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的缘故,这会儿他难得地没有了睡意,支着胳膊观察起那个和李静萱分摊了看护任务的人来。

戚落生的身上盖着对这个季节来说,显得稍薄的被子,修剪过后重新长长了的头发有些散乱地落在枕头上,让他看起来竟然多了那么几分秀气。

不知道是因为睡得不舒服,还是因为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不好的景象,他的那对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一双薄唇也用力地抿着,在门缝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缺乏血色。

许艾言下了床,走到戚落生的面前蹲下-身子,仔细地描摹着这个人的五官。

“果然变了很多啊……”许艾言忽然就有些感慨。

无论是平日里做事的方式,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半个月之前比起来,都有了显而易见的差别。

人类,原来是这种就连转变,都隐秘平缓到令人无法察觉的生物啊……等到意识到这种变化的时候,那原本只有一个花苞的盆栽,都已经毫无保留地盛放了。

可即便如此,回头看过去,他们却也依旧无法清晰地找出每一处变化的节点。就好像只是一个转身,那朵花就舒展开了所有的花瓣,尽情地拥抱那倾洒而下的阳光了。

至少比起最开始的时候来,这个样子看起来要讨人喜欢得多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许艾言收回手,起身准备躺回床上去,却没想到本来应该睡着了的人却蓦地抓住了他的手。

戚落生并没有用力,他要是想要抽回手,稍微挣一下就能挣开,但许艾言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俯身在戚落生的唇上落下一吻:“抱歉。”

他所能给予的,仅此而已。

把戚落生伸出被子的手塞了回去,又将对方身上有些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许艾言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回,他没有什么困难地很快就入睡了。迷迷糊糊之间,许艾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不知道那是过来查房的护士,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大抵是身患绝症待在医院的日子,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更加平淡与无趣,在许艾言还没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之前,装着两个月时间的沙漏,就已经落完了最后一颗砂砾。

说实话,就是到了现在,许艾言也还是没有什么生死关头的实感。他甚至连一丁点传说中会让人痛不欲生的疼痛都没有感受到。

——非要比较的话,许艾言反倒觉得上一辈子,自己从楼顶跳下来的时候,那种风刮在脸上的感觉要更真实一些。

虽然最后的结果有那么点不科学。

将早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这两天混熟了的小护士,许艾言这才转向那边候着的几个人。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充满了别离的气氛。他总是会抑制不住地去担忧,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不够到位,会不会在所有的人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这种场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被忽视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许艾言甚至悄悄地松了口气。如果不是站在这个位置上,他也许更能够融入了到这个气氛当中去。

看着透明的液体缓缓地被推入自己的身体,感受着意识一点点地昏沉了起来,许艾言微微翘起了嘴角。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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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李静萱和戚落生番外

谢谢赛文的雷,遗忘者的雷和手榴弹,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