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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觉得她精力充沛,朝政事事都要过问,与朝臣商量许久,不知疲倦。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静,她觉得自己虚脱得快要死掉,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那些阴险的脸不是人,而是獠牙毕露的恶魔。一旦示弱,就会被撕裂吞没。

这一日,许久都没有露面的谢画罗求见。怀谷抬起泛酸的脖子,让他进来。

谢画罗画了两幅先王先太子的画像,惟妙惟肖,十分传神。先王慈祥,先太子神武,怀谷一见就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谢画罗自知自己在朝政无法帮助她,只能替她画五这两幅画以慰她的哀思。

“太王太后缠绵病榻,麻烦谢待诏也给她画一幅吧。”

怀谷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像巨大的潮水向她袭来,深深不可自拔。这南怀鲤是她心中唯一的依靠,像黑夜里的一盏灯。可现在还不能出嫁,只能偷偷在他怀里低声哭泣。他帮助她在朝中立足,从一个上朝就紧张得连路都走不好需要人搀扶,变成即使听到他们在前面吵得不可开交也能坐到镇定自若,还能面带微笑安抚两边。

陆相毕竟老了,需要一个有力的臂膀。南怀鲤自然是不二人选。虽然他在拥立新君的过种中出谋献策,可那只能算是暗地里做的,不能为人所知。他需要做成一件大事来提高自己在朝中威望,不然他只能成为别人口中依附女人上位的人。

新君即位不到半年,北陀趁着西狐新主刚立,朝纲不稳南下抢掠。先是试探性抢掠,抢了就走,最后发现西狐国内主战与主和派争论不休。立刻发兵攻打下了凉州城,西狐北边门户已失,朝野大惊。

西边波蕃也不平静,陈归野居然只用了八个月的时候就平定了内乱不止的波蕃,重新一统波蕃。此人野心极大,他既能忍一时之气蜗居杏川,统一波蕃之后他就把西狐做为下一统天下的第一步。杏川再度被陈归野攻下,兵锋直指东面。

狼烟四起,西狐内外忧患重重。

落雁城中谣言四起,西狐国之所以如此多难,完全是女主当道。新君年幼,应退位禅让给有能力有资历的宗氏子弟。

南怀鲤冷笑说:之前北陀南下,陈归野东犯,好像怀谷公主也没有对朝政说过一句话吧。西狐国千千万万男儿不上战场拼热血,反而在这里征讨一个女子,真是令人寒心。你们个个自恃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却把无能的锅甩给天甩给地甩给一个柔弱的女子,真是可笑之极。

把一众以天下为己任、自称大公无私的老臣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西线战事节节溃败,宦官监军居然在打仗前被吓得带着亲兵跑了。军心一乱,又被陈归野占领了一城。南怀鲤自请上前线督军,怀谷公主苦苦哀求他。南怀鲤只是淡淡地说:等我凯旋,就迎娶你。以后你就不用这累了。

那一日清晨,落雁城西门外,晨光熹微,南怀鲤轻装简行,正当他要转身策马飞奔,一连看似朴素的马车追了上来。

他怕自己不舍,甚至来不及与她私下道别。

内侍上前让他等等,是怀谷来为他送行了。

南怀鲤正想说些大道理,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修身治国平天下……当帘子缓缓掀开,南怀鲤目光凝滞。

眼前的怀谷不是严肃整洁的高冠淄衣,而是一身大红的嫁衣,红妆艳丽。此时东方的天空铺满了火红的彩霞,红光洒向大地,天地都为之一色。他知道她很美,一直都喜欢穿清淡的颜色,像兰像竹。却没见到她穿鲜艳的红色,尤其是这种艳丽的大红色,像天地间最为热烈的一朵花,明艳不可方物。

怀谷穿着嫁衣来为他送行了,两眼含泪,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哽咽道:“我等你回来娶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锦鸟端上两杯酒来,怀谷端起一杯:“祝君早日凯旋。”

南怀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定不负卿所托!归来之时,迎娶公主之日。”

看着南怀鲤渐渐消失的背影,阳光照在满是泪痕的脸上。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