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都拿鄙视的眼光盯着他。南怀鲤深深呼吸一口,继续说下去:“杏川边军久未逢战事,自然不是穷凶极恶的陈军对手。我军有退路,陈军没有,心态不一样,胜负自然不一样。而且听闻陈归野诡计多端,善于笼络人心,而且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微臣猜测陈归野并未直接攻打关卡,而是过飞鹰峡从后背偷袭的关卡!”
殿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谁人不知飞鹰峡峡如其名,只有飞鹰才能过。两岸全是数十丈高的绝刃,连草木都长不出来。河水汹涌奔腾常年不息,人畜不得过,连落石都无法触及水底就被涛涛江水冲走,更别论一只人数众多的军队了,简直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简直一派胡言乱语,太子殿下居然还敢容忍如此人口雌黄之人站在这里议事,是欺负我们没有常识吗?”
南怀鲤平日里得到怀虚很多关注,怀虚来往密切,太子红人的身份自然有人眼红嫉妒。见有机会怎么不诋毁一番?
怀虚看着闹哄哄的人,眼神沉静得有些可怕,众人见他不言,抬关一看,忽而发现那个平日对他们轻言细语的太子殿下忽然之间多了一份让人敬畏的威严,或者可以说是王者之气。见到他如刀刃一般阴冷的目光,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南怀鲤继续说道:“飞鹰峡并非只有飞鹰才能通过,微臣闲来读闲书时发现百夷族有用绞藤制成绳索在大江两岸之间来滑行交通,名为滑藤。加上干旱上流截断支流导致江水减少,并非不能通过。”
殿内一片安静,刚才那些嘲讽他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微臣还猜测陈归野还采用了声东击西方法,正面不断用小股军士骚扰关卡,然后在过江前大举佯攻。并不要多少人,只要把几个山头的树木烧光就行,燃烧造成的烟尘足够迷惑我军。导致军队的主力用来防备他攻击关卡,而放松飞虎峡的防备他趁机就渡江绕到背后偷袭。”
“说这些现在有什么用?既然杏川已失,知道他怎么过江于事无补。”有人继续攻讦他,“说些有用的吧,过去的都没用啦。”
“杏川过后便一片平坦肥沃的谷地平野,无险可守,加之夏粮收获在即,陈归野肯定会立刻进攻平野抢收夏粮作为粮草。微臣猜测吴方修将军现在已经对平野进了坚壁清野,把居民都迁进了龙仓关内,然后坚守龙仓关不出。陈归野苦心孤诣打下了杏川,不过是空城一座,仍然面对粮草短缺的困境。”
“哈哈,南怀舍人你是读书读傻了吗?已经失去杏川,吴将军还要主动放弃平野进入龙仓。他就不怕陛下对他进行问责治罪吗?这可是平白让给陈归野一大块膏腴之地,吴氏一族再多人都不够砍的。”
怀虚终于开口说话,少见地带了丝丝的愠怒:“无论是信口雌黄还是治罪砍头,都不是由你们空口说了算的。还有一个时辰就上朝了,前线军报肯定也会及时送回,如何判定由父王决定。你们也劳累辛苦了一夜,先休息一会吧。”说完自行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思。原本他费尽心机笼络在一起的这堆人,都还没开始掌权就开始相互攻讦,跟左右二相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些人等到他登基上位,不过又是左右二相之流罢了。他忽然明白年勤政的父王为何痴迷修仙了,在这群人中要做好一个仁君明君,太难了。他还只是面对这小群人就觉得心累,而父亲面对的是各怀心思的大臣、是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是势力强大的名门望族,关系更加盘根错节,利益取舍牵扯太多,投鼠忌器太多。
国主没有按常理上朝,这种军国大事他应该会上朝的啊。原因是国主因为昨晚上喝了些酒,回了观中又吃下几枚金丹,沉沉地睡了过去。按他的吩咐,除非他自然苏醒,谁都不能叫他起床。不然就是杀头之罪。到了上朝时辰,国主依然没有出现,打发去问的人说国主还在沉睡。怀虚早就穿好整齐的朝服,想好了应对之辞,结果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服用金丹是切忌饮酒的,酒会催发金丹效用。若是父王年富力强倒也摆了,可是为达到飘飘欲仙的仙风道骨风姿,父王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他的身体经不起是金丹的猛虎药力。
“赶紧请御医到迎仙殿!”怀虚朝宫人命令道,然后大步朝迎仙殿走去,身后大臣们也慌乱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