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2 / 2)

无论从军后来的日子多么困苦,只一想到她的笑,就觉得充满力量。即使不久前,他在城门上厮杀,身中流矢,箭头只需要再偏离一点点,就当场毙命。他高热几天不退,凶多吉少。最后还是薄允知晓他的心思,偷偷告诉他,如果他能醒来,就让他回归去城送薄芣苢出嫁。他挺了过来,他知道她又一次救了自己。

只是不清楚这是救赎还是深渊。

此生娶你无望,就送你出嫁,见你幸福足矣。

夏季天总是亮得很早,鸡鸣之声在驿站之中响起来。四周依然是浓墨般的黑色,可是不久之后就会天亮,注定就会天各一方。石桑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准备起身叫醒随从们起来准备。

这时那扇窗户吱呀一声被支起来,薄芣苢一夜只有后半夜浅眠了一会。还有困意,可是得早起梳妆。所以她听到公鸡打鸣声就起来,准备打开窗户吹吹凉风,吹散睡意。薄芣苢怕黑,手里掌着一盏灯,微弱跳动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轮廓分明。

清晨的驿站还很安静,虽然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干活,但都放低了声音。薄芣苢远眺一会远处已有些朦胧轮廓的山脉,目光就落到了院中,她看到了那个一直立在廊下的如松一般挺立的石桑。为了不出声惊到他人,她只是朝他轻轻地笑了笑,微微地点了点头,和以前一样。

石桑也回以笑意,也和以前一样。

这是她出门来第一次见到他,借着走廊上的风灯,发现他脸上多了很多疲惫之色。只是以为他守夜过于劳累,于是做了一个睡觉的手势让他先去休息。

石桑点点,表示自己已经领会她的意思。然后转身离开了,即使是现在四下无人,他也不能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哪怕只是简单有对视与表情交流。若是传到夫家,对她的声誉有印象。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她的幸福。

随行的丫头已经打上来热水,准备洗漱上妆。天却一直暗沉着不肯亮,风呼呼地吹着,似乎雨还没有下够。

石桑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按着习惯在驿站四周转了一圈,确定平安无事才肯打个小盹。

一阵不同寻常的窸窣声若有若无,直觉告诉他有情况,正当他准备上前去探个究竟,地面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这种马蹄声不可能是归云城的军队,城中最精锐的士兵尽数都在鹅岭关,更别说是骑兵了。

石桑心中冒出一阵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出现一支骑兵可并不是什么好征兆,而且是这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多数人都沉浸在美梦中,怕是来者不善。云楚宜不可能不按礼节在东渡口等着擅自过河带着骑兵过境的。

心下一沉,皱起了眉头:是谁会擅自闯入归云呢?这个时候冲入驿站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冲着送亲队伍来的?

紧急的紧密锣声突然响彻了整个驿站,正在床上挣扎的驿使听到声音立刻都来了精神,连忙拿起了武器,驿站立刻戒备起来。

敲完锣,石桑拿着剑冲上二楼。

可是骑兵如风,士兵们全都身着盔甲,连面部都带着面具,伴随地上微微在震动,马蹄如雷声一般由远及近。

当他们趁着微微晨曦冲进驿站时,那些老弱的驿使抵挡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一冲即破。骑兵训练有素,他们手中的□□所到之处一片血腥,无一活口,连打鸣的公鸡再也出不了声。不到一刻钟,整个驿站已死寂。

骑兵冲上二楼,拽下来一个穿着鲜红长袍的女子,长发凌乱,看不清面容。为首那人用剑挑开发丝,发现是一个面容已经苍老的惊恐妇人,被黑甲骑兵吓得失语,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把剑没有收回,直接刺了进去。猩红的鲜血迅速浸入了大红的长袍中,只留下那人瘫软在地。

“追!昨夜下过雨,很容易留下痕迹,赶紧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