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劝他这些时日就不要去军营了,安心当好新郎就行了。
云楚宜点点头。
云夫人暗想,只要你不去军营,不让他们送消息进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以后,你只会怪薄家,而不会怪我们了。楚宜,这都是为你好啊。你千万不要怪娘。
剩下的七千石米粟和一千兵甲一千兵器五百战马终于在迎亲前几日准备好了。听说鹅岭关又一次差点被攻破,云继当下决定提前把聘礼送去救济。云楚宜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提前去迎亲,云夫人劝他还是等到吉日为好。毕竟成亲这种人生大事还是要谨慎些,定下的日子轻易改不得的。云楚宜只好要按捺下心中悸动:芣苢,你等着我,我很快就能来接你了。
云家的聘礼提前送来,很让归云城小小激动一番。之前他们也同样担心观壁悔婚,可是眼下聘礼都送到了就再没有悔婚的可能。
这次本是石桑负责押运粮草,但是他安排好人手后就没有跟着前去鹅岭关。他留在城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他来说胜过去鹅岭关。
薄芣苢家中无父兄,城主委派他替薄允送亲。眼下战况不好,也不想委屈了薄芣苢。石桑乃是他们最为看中的家将,与薄家兄妹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知何故,近几日城中忽而传起谣言来。原来马季知道了薄芣苢要嫁与云楚宜,正好自己的正妻病死,就放出话来,只要薄芣苢嫁与他为妻,薄家与马家就结为姻亲之家,他就不再攻打鹅岭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季扰乱归云与观壁两城人心士气的诡计。马季的人品天下尽人皆知,信口雌黄,毫无信誉可言。可是城中那些被战争吓着百姓可不认为,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薄小姐愿意“和亲”,他们就可以继续自己的安稳日子。所以谣言在城中愈传愈烈,有的说薄城主不把归云城百姓生死不回事,执意要把女儿嫁给云楚宜。有的说薄城主趁着女儿大婚转移自己的财产,等薄芣苢的送亲队伍到了观壁城,就是鹅岭关破之时;更有甚者以为薄家以整个归云城百姓当作自己扬名立万的工具,多年厮杀只为给自己青史留名……
没有人知道这些留言是怎么传起来的,短短几天就已以把整个已经人心惶惶的归云城弄得战战兢兢。从一开始对这门婚事的祝福变成了恐惧,生怕薄芣苢出嫁之他们再无活下去的可能。薄城主一直顽强地抵御着马季,想来已经是惹恼了马季,又不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他。马季攻城之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屠城吧。好在归云城早就关闭了城门,出了有薄府的敕令,不得擅自出入城。
只有云家的送聘礼的人员除外。
到了迎亲之日,云楚宜早早洗漱好穿戴整齐,看着天边一点点泛白变红,他的心情也是大好的。他与薄芣苢分别快有一月,却好像隔了一辈子那么长。只要他把她迎娶过门,以后就不会轻易分离了。
薄芣苢也穿着改好的嫁衣,盛装而行。在媒婆的搀扶上上了马车。回望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归云城,她忍不住泪如雨下。父兄还在前线厮杀,母亲病重,她却要离他们而去。乱世之中,这点小男女情爱显得多么的不和时宜。可是她又不得不出嫁,她身系可是两家的利益。她怀着心思,在雀扇后忐忑不安。媒婆以为她紧张,还好心劝说了一番,新娘都是这样舍不得离开自己家,等到了夫家就好了。云楚宜是个极好的男子,想来将来定会好好疼惜好她的。
薄芣苢撩起帘子看了看渐渐消失在薄府,缓缓地点了点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前面是康庄大道还是穷山恶水也只自己走了才知道。为了父兄,为了母亲,为了归云,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送亲队伍走在大街上,早就是没了之前那种观礼的热闹场面。石桑了阻止流言伤到薄芣苢,早就吩咐送亲队伍所到之处全都戒严,不许有杂人。城中的流言又多了几个版本,什么薄家故意让自己女儿勾引云楚宜,就是为了赢得云家的支持,云城主是卖女求荣;薄家是利用嫁给云楚宜的借口,而是偷偷把女儿送出城去送给马季当妾的……这些话听得石桑火冒三丈,他们在鹅岭关舍生忘死,而这些人就在后面诋毁城主。眼下却不是与他们计较的时候。
为了能让薄芣苢风风光光出嫁,他把已经残破的铠甲重新修好,把血污擦洗干净,擦得铮亮的,穿上最干净整齐的一套衣衫。本来他想着一定要穿新衣新甲,威风凛凛地走在送亲队伍前面,要给她撑够面子的。事与愿违,也只仓促将就。他心中第一次因为穿着生出愧疚来,自己怎么能在她出嫁之时给她丢脸呢?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今天要出嫁了。在心底默默地喜欢了她好多年,可是今天却要自己亲自送她出嫁。
他对她的奢望就只是想想就觉得是不可思议,她若能安稳喜乐一生,自己生死又如何呢?自己的命本就是她给的,为她而生,为他而死,都是应当的。能送她出嫁,也算是自己生平一件乐事吧。石桑第一次见到她穿得如此鲜艳,大红的嫁衣让她比起平时的素雅端庄多了几分艳丽喜庆。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被搀扶上了马车,脸用雀扇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来,他也知道今天的她肯定是倾国之色。
“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