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日,一早醒来,才梳洗完毕,小丫头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薄芣苢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难道是鹅岭关破了马季攻城了:“谁来了?!”
小丫头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清楚:“是观壁城纳吉的队伍已经快要进城了!”
薄芣苢一听眼泪涌出了眼眶,盼了这么多日,该来的终于来了。
观壁纳吉的大队伍才缓缓进城,云家不愧是大家,并派官媒前来递交聘书提亲。归云多少年来没有这样轰动全城的大事了。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小小的归云城几乎倾城而出。看出来云家对此十分郑重。
虽说这种情形两家联姻以示男方的重视,可是薄芣苢怎么也觉得不对劲。之前明明说的是只要派人通知送来聘书即可。通知请期日,男方纳征和迎亲一起,战事一切从简。这样遵循古礼来来回回要多耗多少时日呢,战事瞬间万变。
母亲强撑着起床接待了媒人,看着云家送来的一对大雁十分欢喜。虽然之前与夫君商量着要简单着来,可是这样显得不够重视女儿的婚事。现在云家居然按着古礼来,倒让自己欣慰了几分。女儿能风风光光出嫁是作为母亲的一件大事。
媒人谈吐十分得体,说两家联姻乃是两城百姓的福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天作之合。然后交换了婚书,这桩婚事算是要成了。
母亲应酬完媒人,累得进屋就躺下,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女儿,干瘦的手指温柔地爱抚着她脸颊着:“明明记得昨日吾儿还在襁褓之中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怎么今日就已经纳吉定亲,要嫁人了呢?”
薄芣苢也被这话引得伤感起来,眼角又掉出眼泪来。眼下父兄不在城中,母亲病重,自己却要嫁人。可是自己若不嫁人,鹅岭关所缺的物资怎么办呢?真正是两难的境地啊。她多想父兄能送她出嫁啊。可是眼下只能大局为重。
薄夫人指着墙角一个雕花檀木的衣柜道:“时间仓促,鹅岭关战事未平,只能委屈你穿母亲之前的嫁衣了。”说着从枕头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它,先穿穿是否合身。不合适的地方趁早改改。云家这么大排场,若是那天你连一件合身的嫁衣都没有,有损两家的颜面啊。之前你父亲说要把这套衣服也拿去换钱,我舍不得。想着将来芣苢出嫁可以用来添箱。可是想不到居然给你当了嫁人。”
薄芣苢含泪接过钥匙,打开柜子,里面还有小箱子套着。一件一件摆出来,除了衣裙,雀扇,还有整套的首饰。用赤金打底,点翠花冠上缀满了红色喜庆的珊瑚与红宝石。虽然尘封多年,可是拿出来依然不失其光彩。想来当年母亲出嫁,是何等的风光。
母亲见着那套首饰,眼泪也掉下来:“当年你外祖母亲手为我缝制的这套嫁衣,她说在上面要绣很多的东西,鸳鸯,葫芦,葡萄,百花,蝙蝠……希望我能嫁得如意郎君,夫贤子孝,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母亲身体不行,无法也亲手为你缝制嫁衣。”
薄芣苢安慰母亲:“这嫁衣甚好。想来外祖母知道了我也穿它出嫁怕也是会高兴的。”
母亲点点头。薄夫人的母家在鹅岭关外,战事一起,两地就断了怜惜,音信全无多年。母家当年也是四方有名的大户,若无声无息,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薄芣苢换上嫁衣,整个人都变了,像极一朵艳丽热烈的芍药。府中一向节省,薄芣苢也鲜有华丽鲜亮的衣裙,衣着总是朴素,如山中幽兰,素而雅致。
“小姐穿上着实好看,艳而不妖,竟与夫人当年不相上下呢。”一直陪着母亲的老妇人称赞道。羞得薄芣苢脸上一片绯红。
母亲当年出嫁已十七,身材比现在的薄芣苢要高些,所以要改小。府中因为节省开支,已经没多少下人了,连绣娘都放出去了。母亲眼神已经不好,改嫁衣这件事只能由薄芣苢自己来。薄芣苢摩挲着嫁衣上的那些细致刺绣,一边喜悦一边担忧。
云楚宜一听父亲纳征只送三千石米粟,心中十分不高兴,他可是亲口承诺一万石米粟的另加一千兵甲一千兵器五百战马的。这么做不是让他失信于芣苢吗?
云城主故作难色:“楚宜,不是为父不想啊。你也知道今年春旱,夏粮欠收,本来就不宽裕。军营里的军粮是不能动的,你知道现在天下不太平,战事随时都要可能到的观壁来。今年我们也没预计给你说亲,计划是明后年的。这亲事来得突然,我们毫无准备,为父也很为难啊。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承诺了归云薄家的,为父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办到。只是先送三千石米粟过去,已经派人去四处采卖了,只是要多耗些时日。想来等你迎亲之日定会凑足送去的,不会让你失信于人的。”
“那其它东西呢?都拿不出来吗?”
“那些兵甲兵器本来观壁也不富裕啊,既然是吾儿的下聘之物,肯定不能用旧物。为父已经吩咐下去让工铺赶紧赶制,争取与七千石米粟一起送过去。”
云楚宜有些失望,只好答道:“一切就听父亲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