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自私,不能耽误她。
那些话,拒绝了她,也伤了自己。
当娘的荆条抽在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疼痛让他心中好受了些,至少心中不能那么痛。
可是当他看到那条发带上那行小小的字迹,心中喷薄而出的感情淹没他的一直以来的理智。他不能负了她的真心与情谊,若是错过,这一生怕只能在悔恨中度过。
吾如卿心,心心相印。
洛秋谷带回纸条,他看到满脸泪痕与担忧的芹香,刹那间云开雾散,朦胧的目光盈满了喜悦。
他只好勉强笑了笑,黯然退下。
洛秋谷时不时来看李希琅,背上的伤因为有膏药的缘故很快就愈合,他又能坐在树下看书写字。他与罗芹香虽然不能时常见面,可是借由洛秋谷传递消息。两人情谊相通,阻隔又算得了什么,见字如见人。
李希琅依然读着自己的书,罗芹香却在荷娘的教导下开始绣自己的陪嫁。交颈鸳鸯,并蒂莲花,成双彩蝶,和合二仙,瓜瓞绵绵……
这天庄子里闹哄哄的,原来是官府发榜文募兵,边关告急。近些年来北狄时常秋季收获之后南下抢掠,边关征兵抵御。凡是家中有年满十五男丁二人以上的,都必需出一丁服兵役。李希琅有秀才身份在身,洛秋谷家中独子,均不在此列。
洛秋谷从小听着庄子里那些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讲那些马上英雄的故事,一直都很向往那种叱咤风云的豪气。他在男孩子们打打杀杀的游戏中亦是那个振臂一呼,有人响应的“将军”。与隔壁庄子小子对仗的时候,他也不畏伤痛,勇往直前,总是能胜人一头。
李希琅听了放下手中的书,望着明净高远的天空道:“男儿若不是能提笔兴国□□,亦能提刀保家卫国。替国镇守边关,抵御强敌,征战沙场,活则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死则马革裹尸,流芳百世。何等的豪迈,何等的铁血,何等的英雄啊。”
“打仗也能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洛秋谷坐在泥墙上,看着外面闹哄哄的人群。他们都议论着谁家应该出几人,都唉声叹气,一片沉闷的气愤在庄子里散开。
李希琅指了指书那篇将军列传,笑笑道:“这些将军都是既能运筹帷幄,也能冲锋陷阵的悍将,封王拜侯不在话下虽然说书先生的话不能全信,可是历史上那些将军的确能够与文臣一起留名于史书。所以说这天下并不是只有读书最好,并不是人人都是读书的种子,还是将军的种子呢。我看你平日里带领那群小孩模拟对仗,还是有模有样啊。何不去边试试,说不定能挣得个军职也能让你老爹面上有光呢。”
可是我走了,老爹谁来照顾呢?
但是不去试试,我这一辈子难道真的只能重复老爹的路吗?取一个能干能生的媳妇,生一窝孩子,然后再把他们养大,嫁人的嫁人,娶亲的娶亲。或许有那么一两个能够出人头地,自己就能含笑九泉,不枉此生?
洛秋谷把李希琅的信传送给罗芹香,她脸上浮起一片红晕。那种娇羞真把他给看呆了,若是有一天她能这样对自己,那该多好。
可是自己不是李希琅,有遥遥可及的仕途可以期许,自己只是一个毫无前途的乡野穷小子,怎么能得到她的青睐呢。
洛秋谷向罗芹香提起想去从军,去边关建功立业。
一旁的荷娘赶紧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家里还有个半瞎的老爹去战场上送什么死。如果他有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大大的不孝。再说能从战场上回来的,除了一抔骨灰就是缺胳膊断腿,那点抚恤金还不够娶媳妇呢。再说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人家躲都躲不及呢,你还硬往上送,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荷娘有个十二岁的闺女,她喜欢洛秋谷,想着能成一桩好事呢。她可不能为了一点饷银让未来的姑爷去边关送死。
洛秋谷没有听荷娘妇人的唠唠叨叨,而是问罗芹香:“你觉得我应该去从军吗?”
罗芹香正的兴头上,想也不想就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拘于一方竹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