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见那个人笑容，他觉得，就算全世界都不认可自己都没关系。
只要那个人在就好。
他在旁人或鄙夷或激励的目光里，努力的学习，最后期末再一次明晃晃的年级第一，狠狠甩了他们一个大耳光。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去找那个人，问那个人的成绩，以及报考的大学。
他想和那个人一起前行。
在他们高三的毕业聚会上，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无所谓，他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
每当有人要对那个人灌酒的时候，他就立马接过一口喝了下去，从头到尾没有让那人沾上一滴酒。
他觉得，那个人像天使一般干净纯真，就算是善意的酒水也不应该沾染。
他喝的醉醺醺的，被那人扶着，带回了家中，一路上一直有什么液体缓缓划过他的面庞，他想，大概是天在下雨。
然后等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就看见那个人乖乖的蹲在自己床边，他听见那个人说。
【我……我喜欢你……】
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炸出漫天的彩色烟火，他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他带着点不自信的问。
【真的？】
回答他的，是清秀的少年红透了的耳朵和脸庞，凑近后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新味道，以及两片唇相接时柔软的触感和心底剧烈的触动。
他忍不住，翻身将那人压在自己身下。
他有点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害怕等这场梦醒来，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
他轻轻的靠近身下的人，他听见自己用前所未有的温柔问那个人。
【你会不会后悔？怕不怕？】
那人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勾住他的脖子，再一次主动献吻。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虽然现在我无权无势说这些显得可笑，但你相信我，我会守护你一辈子的。】
他温柔的说，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的一切都温柔的不可思议。
而他也向来是个守信的人，站在那人目前就读的大学门前，他想着那人的音容笑貌，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见那个人。
可惜他找不到路，迎面走来的大概是个学姐，他走到人跟前问那个人的名字。
本来看见他过来一脸羞涩的学姐，却在听见那个人名字的时候，变得一脸厌恶。
他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心底有些不安，下一秒那位学姐的嗤笑讽刺像是榔头一般击在他头上。
【他啊……不知道在哪个酒吧里陪大佬玩呢！毕竟他可是那个圈子里的［大红人］啊！】
他想假装听不懂，虽然他明明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信。
他不相信，那个拥有干净温暖笑容的少年，竟然会是那种人。
那位学姐见他的样子像是不信，指了指学校门口的一条小道。
【这里面有个很乱的吧，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找不到就问别人好了，谁不知道那家伙是个上烂的公共厕所啊……】
【闭嘴！】
他控制不住自己，怒吼出声，然后走向那个所说的酒吧。
他告诉自己，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个人不可能会是他们说的那样。
直到，他看见在一个酒吧门口，那个人紧紧的抱住一个高大的男人，衣衫不整，微红的脸庞，不断的亲吻。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愤怒的上前质问，也没有悲痛欲绝的离开，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世界都变成灰白，失去色彩也失去声音。
他看见那个人发现了自己，眼睛里出现的惊慌。
他看见那个人见自己没有任何动作，就继续和另一个进行着肮脏的交易。
然后他听见那个人说，有人看着，进去吧。
另一个说好。
然后他们就都离开了他的视线。
眼前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如雨中的水面波纹起起伏伏，有什么阻挡了视线。
其实什么都明白了什么，还有什么好质问的呢。
他笑了下，带着自嘲。
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他想等那个人出来，他不想质问那个人，他只想弄明白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爱过我。】
那个人像是刚刚从别人床上下来，还带着点媚态。
然后他听见那个人歇斯底里的哭喊。
【爱啊！我一直都非常爱！非常爱———你的钱！哈！你们这种有钱人怎么会明白？怎么会明白？！我们的艰辛！哈……】
他看见那个人明明是笑着开始说话的，最后却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哭泣。
【呜呜……如果……如果不是你们这种人……妈妈就不会离开了……你们……呜呜……都该死……】
他依旧沉默着，看着那个人撕掉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伪装的面具，扭曲和丑陋的一塌涂地。
他看着那个绝望的，抑或是疯狂的少年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地上，毫无缘由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他是有多眼瞎，才觉得那人是干净的天使。
十年后。
大雨倾盆，他什么也没有带，就坐在那座孤零零的墓前，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墓碑。
墓碑上，是那个人名字。
后来他有权有势，查了很久很久。
在那人休假的那一年，他便被人强迫从事这一行了。
是，强迫。
他笑了笑，把那些人都暗地里解决了。
这个家伙，连真话都要藏在假话里。他温柔的摸着墓碑。
他在那个人的家里，找到了那人的日记本，翻到他们相遇后那段时间，无一不是那人对他的爱慕。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厢情愿，只是谁都没有先说出口的两情相悦。
在他们互相表白心意的前一天，他看见那篇日记上写着——
【我知道我很脏，但是我真的真的喜欢他，我想把自己送给他。就算最后一切败露都没关系，至少我曾经，拥有过他。】
他低头吻了吻墓碑。
【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拿出一旁的工具，在那人的墓碑上刻上墓志铭。
这是那人对他唯一的要求，一张遗书上也只有一段话。
【如果你还记得我，请为我刻上你愿意写上的墓志铭；如果你觉得这样脏了你的手，那也没关系，麻烦让愿意的人为我刻一句：生不能恋，死不能念。】
到最后，除了他，他们都觉得那个人脏。
一个来源是肮脏的病，夺走了一个肮脏的，没有人心疼的生命。
但，就算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也会有人怜惜。
他缓缓的写到。
【最不应该的是隐瞒一切，最应该的是相信有人爱你，无论怎样。】
后来，他死之前留下的遗书，只有两个要求。
他要和那个人葬在一起，以及他的墓志铭。
【请不要轻易说再见。】
后来，他写了一本书，叫《那个少年》，之后便撒手人寰。
书里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想告诉那个少年的话。
尘世已经再见，那阴间你我再见。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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