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胤待姝和出去,才从夏昱那儿知道了事情。
独荷竟一夜整朵落下,且与枝干相接之处,自然脱离,浮在水上。
柳胤当即吩咐夏昱将消息封锁,先是去了千鲤池寻李姝和,却发现独荷只剩一青枝,好不凄凄。
柳胤见不到李姝和,不由得心发慌,只能沿着路回去找。
他但愿姝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待他临近禧云堂之时,才看见她的身影。
以及他们所言的,李姝和的暴戾。
他从没见过那样生气的李姝和。
太监跪在她面前,一个劲的颤抖着。
李姝和抬脚迫使他的下颚拖起,连绣花鞋也沾上一二的泪。
她的声音如同深渊传来,本该是极随意的话,却比巨石沉重,“你——再说一遍?”
太监惊惧,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姝和怒气冲天,玉足从他心口狠命踹去,他登时倒地,吐了一口血。
她转身,朝双成道一句,“杖毙。”
柳胤前去她身边,还不曾说什么,女帝就已伸手抱着他,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柳胤轻拍她的背。
—摄政王府—
由于宫中封锁消息,此时摄政王还未知晓此事。
他心闲气定,细听罗元尧道的新阵法。
罗元尧道是弊端颇多,唯有改进,阵法也照旧称原先的名儿。
到时有人偷听了去,也不见得知道是新阵法。
李綮无奈的笑笑,单说,“你若乐意,谁敢不从?”
“我只觉我这方法甚好,”罗元尧吃了桌上新果,“出奇制胜。”
“多花心思在阵法与兵革之上。”李綮缓道。
罗元尧咦一声,“兵卒便不重要了?”
李綮眄他,“明知故问。”
晋守来,附耳同李綮道几句,递与他一张纸卷。
罗元尧打个哈欠,“是不是宫里又出事了?”
李綮不理会他说的,启卷方见寥寥几行:宫中独荷落,怒杖赐死一人,勿犯帝威。
罗元尧见李綮锁眉的模样,就知不是什么好事了。
事实上他就没看过女帝干什么好事。
二月以来,先是非要册苏息侍郎,册赵长彦为敏州刺史,再是溪边戏水染病……总之多的他都数不过来。
明明一点事都不会做,还非得天天和李綮吵。
他有时候都想,把李綮黄袍加身算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但他又很虚李綮。
据他所知,李綮并不乐意当这个皇帝。
李綮他若乐意,坐在宣政殿上位的,早不是李姝和了。
李姝和怎么就是不信他呢?
罗元尧看李綮搁下纸卷,问他,“写了什么?”
罗元尧的好奇心总归有天会要了他的命。
其实说沉稳,他们皆比不上徐寅。
许是练武练的都傻了,性子一个比一个急躁。
李綮道一声,“置死地而后生。”
罗元尧眸子里满是疑惑,看李綮起身去更衣。
看来是要入宫了,他不好多打扰,而且也不想和李綮去宫里。
他向来是不喜欢容貌卓尔,身似扶柳的女子的。
看到都气的牙痒。
——
尚书令李堪裕不知何时得了消息,一听女帝赐死了一个太监,他都紧张不已,怕女帝失了民心。
柳胤在上书陪了一会女帝,借着拿荷叶粥的名头出来,正好瞧见李堪裕。
李堪裕此人,柳胤还是知晓的,他可不是会在李姝和身边安眼线的人。
看来有人放了消息给李堪裕,要离间裕派与女帝的关系。
好毒的心思。
他看李堪裕踟蹰的样子,行至其前,作礼,“尚书令大人。”
李堪裕不知何人,回一礼。
柳胤提醒道,“李大人还是早些出宫去的好。”
李堪裕思索片刻,“为人臣子,不可不忠。”
柳胤笑了笑,字字清晰,“这次去了,您才是真的不忠,”顿,“您知为何帝怒吗?”
李堪裕一愣,道是不知。
柳胤言,“这小太监说的话,含十二分上昭有变之意。”
李堪裕闻之色变。
“陛下怒而罚他,并无道理,试想李家嫡系,哪容得下篡变之人。”
李堪裕谢过,便出宫了。
诸多大臣百般担心,千般劝诫。姝和难道在他们眼里,只会无端发怒吗?
可柳胤觉得,她是一个是喜是悲都有缘由的女孩啊,不过是女帝总是高高在上,他们见不到她的悲戚,见不到她的快乐,见不到她的敏慧。
还有一个将姝和于大臣们隔开的原因——摄政王那堵高墙。
——
李姝和故作镇定的批阅奏章,才不过一二两本,已是受不住,烦躁的不行。
此时李綮已达上书,待门侍道,“参见摄政王——”
李姝和抬眸看向殿门,小脸的怒气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