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大道小巷的路灯都挂上了喜艳艳的红灯笼, 雪扑在灯盏上, 红白相映成趣, 别巧可爱。
《故园无此声》终于在岁末上映,许多人奔着影帝纪泽彧影后黎夕苓和名导姚豫来,上映当天就破了两个亿,网上讨论量也最为高。
好歹活了两辈子, 俞知在这电影的表现可圈可点,微博瞬间暴涨几百万粉, 评论下一堆舔颜的小迷妹。
但和之前一样,俞知将滚烫的水放歪洒到助理脚上的视频也很快被翻了出来, 评论前几条全是恶意营销号带节奏, 很快上了热搜。
没过半小时,齐俏意有所指的发了和自己小助理的合影和票房第一的图片, 配文“不辜负当时的努力。”
评论里一溜的夸赞女神, 眼尖的营销号立马发现那小助理的脚踝上绕着绷带,登时“心疼齐俏助理”又上了一波热搜,原本还在观望的新粉也在这波热潮下痛骂起俞知来。
俞安看得磨牙,劈里啪啦敲键盘继续上场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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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浓浓的消毒水味。
殷恕看着热搜上的恶评, 表情阴沉,一道火烫过的伤疤从额头横亘到眉尾,更显得整个人桀然阴鸷。
“联系刚刚所有黑过她营销号, 把完整视频放上去。”
完整视频上清楚还原了助理自己勾桌角有意把水碰倒后齐俏来找茬的整个情形。
把这视频发出去, 就是狠狠给了齐俏一脸子, 也是把齐家的脸丢到地上踩。
方朝沉应了声是,微微叹息。齐俏以前这种事也干过不少,殷恕看在以前齐家在他接掌公司时站在支持他的一边都没理会过,但这一次是踩到殷恕底线了,殷恕决意做的事从不点到为止,这个视频绝不是警告,而是和齐家撕破的开始。
齐俏被齐家宠得太任性,在哪都飞扬跋扈惯了,但不该对俞知也肆无忌惮下手,方朝沉记得视频里的俞知,被绑架也不见慌乱,齐俏这些操作不一定能动摇她,但却实实在在是在诛殷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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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安还在奋力敲键盘,忽然发现自己得到的赞猛涨,怒气冲冲点进自己的评论里打算继续对骂,却发现一堆尽是附和她的。
“搞笑,自己偷偷伸脚把水勾翻还来委屈,我还心疼你,我心疼你开水倒出来后就不够一百度你不够回家找你妈哭。”
“这齐俏是谁啊,很牛吗,脸这么大敢陷害美女。”
“对齐俏粉转黑了,现在俞知小姐姐是我老婆!”
俞安一头雾水,翻回去刷新了一遍微博,才发现热搜词条多出了一个“齐俏完整视频”。
她点进去,目瞪口呆看着齐俏对那助理说了几句话,助理就朝俞知跑过去,脚极自然隐蔽地把桌子往自己方向勾了一下,开水顿时斜洒到她脚踝上。
“卧槽,这两个女人是不是疯了。”俞安愤愤,但看着不断发来的支持评论,她又很快高兴起来,捧着手机眉飞眼笑给俞知看“姐你洗净冤屈了。”
俞知看了一眼,淡淡笑了笑:“嗯。”又低头把腿上新接的剧本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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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晚,罗溪拉着俞知去看了《故园无此声》。
荧幕上,俞知扮演的民国闺秀将在等待他的日日夜夜里绣好的荷包送给他,看着脚尖:“倘若你只将我当妹妹,那我也就只将你当兄长,这个荷包就赠与兄长,愿兄长在自己的理想上大展拳脚,势如破竹。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
闺秀在等待男主归来时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绣了无数个荷包,每一个上面都是寸寸劲挺的青竹,竹报平安,她希望他能平安归来,精挑细选出最漂亮的一个,但鼓起勇气送出去时,却是把自己日思夜想的所有少女情怀撕碎的一刻。
罗溪看着荧幕上转身离去的少女,瞬间泣不成声。
俞知沉默地把纸巾递给她。
罗溪哽咽道:“知知,我和他彻底完了。”
罗溪说的是江行敞,上次俞知在小巷子看见的那个不好相与的男人。
罗溪碰见江行敞是八月,那个时候炎热当头,傍晚,暑热未消,罗溪兼职完赶回学校时在小巷碰见一伙社会人把一个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男孩堵在墙角殴打。
那伙人手上都是实打实的铁棍,一棍子落下去,男孩整个头瞬间鲜血流下,缩在墙角不住地抖,嘴里颠三倒四地求饶:“饶了我……求你们……江哥…江哥行行好…宽限一天……”
那伙人的回答是更为凶猛无情的拳打脚踢。
墙边,黑衣男子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抖了抖指间烟头的灰。
罗溪本想和其他行人一样快步离开,但余光瞥见那男孩长得眼熟,多看一眼,竟然是同社团的学长。
罗溪想到这学长对学弟学妹都很照顾,脚步缓下来。那边丢了棍子,拳头一下一下密集狠辣地揍到那学长身上,眼看他整个人越来越虚弱,罗溪咬咬牙,大喊了声:“出人命了!”
靠着墙的黑人男人向罗溪看过来,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碾了几脚。
烟头的星点火光瞬熄,他直起身,眼睛是极黑的颜色,深深地盯着罗溪。
罗溪那瞬间觉得血都凉了,下一秒,他错过了眼,对着地上的人狠狠踹了一脚:“给你半天。”
说完转身离开,其他人立刻跟着走了。
罗溪第二次碰见他,竟然是他安安静静倒在血泊里。
打人的人被打成这样,也算是因果报应。罗溪这么想着,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喂,你还醒着没。”
他睫毛动了动。
之后罗溪在医院里守了昏迷的他一整夜,这人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道谢,而是用罗溪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眼神冷淡道:“我不住医院。”
罗溪气结。又中魔一样拿出了三个月打工挣来的钱,给他租了个三十平的房子,他不去医院,罗溪就跑上跑下给他买药做饭。
江行敞躺在她晒得温暖蓬松的垫絮上,挑起一边眉,显得有些轻佻:“为什么帮我?”
罗溪气笑了,讽刺他:“助人为乐的事我常干,多救你一个混蛋也不算事。”
江行敞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谢咯。”
罗溪原本以为他是个有骨气的,伤好一点就会自觉走,但江行敞死皮赖脸就住下来,伤都结痂了还躺在床上装病,罗溪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