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就拿到了支票，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打过去？
顾明神色茫然的盯着门把手。
因为他在犹豫，那个粉身碎骨的深渊，他应不应该跳下去，一旦踏出就是万丈悬崖，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不断的想，不断的挣扎，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而现在看来，还清了，就值得
而自己曾经还对她抱有幻想。
当她带着自己逃跑的时候，安慰他的声音，紧紧抓着他的双手，弯弯的笑眼，那般开心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那样的场景，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觉得世界并没有完全抛弃他，还有人愿意救他，还有人愿意对他好
即然这样，那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报答她。
可是刚逃出去，把他带到新的世界，带到良人，仅仅半年不到，她就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甚至来不及问她，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为什么不把他也带走他可以努力工作，可以赚钱养她，他会对她很好很好
他固执的不愿意离开，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总有一天她会再次会再回到这座城市，只要自己一直在这个城市，在良人，那么总会再次见到她。
而现在，他曾经问了一百次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只是一个值钱的东西，所以被卖了。
她对他好，只是为了换钱
顾明啊原来你什么都不是
李献之怒不可遏的看着那个女人，还想和她争论什么，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
顾明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沉寂的脸上阴沉可怖。
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见他时，冷漠的样子，眼睛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周围的空气被抽干，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紧握的拳头，并不似他表面的那么平静。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钱对吧”他不死心的确认，一把将手里的钥匙扔在桌上，但光滑的桌面却让钥匙直接滑落，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客厅。
李献之看着他不说话。
李情看了眼地上的钥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对顾明冰冷的目光视若无睹，她理了理风衣，站起身，提起身旁的手提包，走向顾明。
“当然。”她回答的肯定而又直接。
不然她为什么偷偷的给他送吃的，还做了那么多事，善良吗？滚吧，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钱，有了钱什么都有，没人敢甩脸色给你，没人敢欺负你。
善良在她这里，一文不值！
顾明凝视她冷酷无情的脸，片刻后，突然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眼眶微微的泛红，周身弥漫着一层脆弱的薄雾。
眼前不断的浮现出曾经那个温柔的身影，在寒冷冬天向他伸出的手，而她的话却像利器，所有的镜像在这一刻轰然破碎，徒留一片如深海般漆黑无际的世界。
“你知道，当你回来找我，我有多高兴吗？我觉得我等了这么久，没有白等，你缺钱，我给你，就算是卖房子，卖车，怎么样都好，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为什么要给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让我觉得我可以有家人，我宁可你从一开始，你就告诉我，对我好是为了把我卖掉，至少我不会抱有期待。
至少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人！
“因为我觉得你可怜啊，明明没有人在乎你，还能苟活着，那我应该帮你实现活着的意义不是吗？作为一个男人
的”李情笑的意味不明。
顾明抬起头，漆黑的眼睛一片死寂木然，他摸出包里的支票，轻轻的放在桌上。
“这是剩下的钱，你拿走吧。”
以后，我再不欠你什么。
李情笑的更加灿烂，安静的房间里高跟鞋声音一下一下，姚艳身姿的走到桌边，拿起支票，看了眼上面的数字，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丝毫没有尴尬。
她就知道，无论如何，这个傻子都会把钱给她。
“谢谢啦。”李情摆了摆手里的支票，走到门口，看了眼屋里面的两个人，又开口：“这次你放心，我会拿着这笔钱会走的远远的，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说完，也不做任何的理会，直接离开了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顾明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
李情一离开，屋里再次沉寂。
李献之看着他就这么直直的站着，心里五味杂谈，他以为这个人会怒气冲冲的质问李情，愤怒的寻找答案，而不是这么简单的妥协，好想放弃的一样。
这样的无助，孤寂。
李献之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抬脚向他走去，可刚走了两步，还没接近他，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苍白无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很可悲，执着了这么久，就是一个笑话。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他们活着的意义，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自以为是的将她划入亲人的行列，以为还有那么一个人是在意自己的，结果都是假的。
当年的那个晚上，如果他没有跟着她离开，没有异想天开，就乖乖的，会不会好一点。
李献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有些苍白，目光里夹杂着哀色，神色既茫然又无措，心里一紧，不由的皱起眉头，他的寄托崩塌，需要一个支柱。
随即他声音一沉：“你为什么非要为别人而活着，为你自己不行吗？”
顾明大脑放空，好几秒才听清他的话，随后一愣，眼睛慢慢睁大。
为自己而活为自己
李献之不等他多想，又继续开口：“这个世界最关心你，最在乎你，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自己，为什么你花这么多力气去得到别人的在意，为什么你不爱你自己多一点。还非要去为别人的行为负责，伤害你自己，你不觉得愚蠢吗？”
更何况你该还的早就还清了，所以，不要在沉浸在过去，那些不在乎你，伤害你的人，并不值得留恋。
他们只是一团需要被抹去的记忆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李献之抿了抿嘴，沉下心，看着他。
顾明听着他的话，内心一次次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拨开了黑暗，进入他的内心深处，禁锢着他的牢笼被打开。
他默不作声，头微低着，看不清他的表情，李献之以为他正难受，思绪混乱，暂时走不出来，也不好开口，只有陪着他站着。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良久。
突然顾明动了，朝着李献之走过来，抬起头，眼神死死的锁定着他，犹如在天空中盘旋的老鹰，目光热烈的盯着他的猎物，李献之不明所以，却被这危险的眼神看的本能往后退。
“你”李献之开口，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却被某人一把抓住手腕，突然的动作让他一个踉跄，被猛力推到在沙发，手被紧紧固定，双腿也被压的动弹不得，顾明整个人覆了上来，他的胸膛压着他，头趴在他的肩膀，埋在他脖颈。
顾明闭着眼，深深的呼吸着。
灼热的呼吸再一次打在他敏感的脖颈上，右耳的几个耳钉刮的他生疼，另一只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但他却像个树赖一样紧紧抱着他，不愿意动分毫。
“苏辰。”
李献之的手一顿。
“你一直都会在的，对吗”顾明闷闷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会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不会走远。
“不会。”李献之直接回答到，甚至没有任何的停顿。
顾明微微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
李献之知道他正看着自己，轻轻呼出一口气，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她说了，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你可以重新开始，你也不用住我这儿。”
最近因为他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像自己，很多事情都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你是在赶我走吗？”顾明神色紧张，精致的脸上冷气如凝成实质。
压制李献之的手加大了力度，弄出了一圈红色，眼里带着腥红，刚刚消散的戾气再次包裹着他的周围。他脑里冒出各种想法，不停的闪过，这个人是不是也嫌弃他，厌恶他的过去，觉得他也是多余的？！
李献之撇了一眼顾明的脸，垂眸：“没有，你别乱想，只是没什么理由在留着这里。”
一切应该回到最初了，不然他怕自己会陷进去，陷入一个可怕的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顾明看着他，眼底带着狠劲儿。
“你要理由，那我给你一个”话音一落，他直接俯，吻住了身下人的唇。
李献之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