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心死(2 / 2)

她拱了拱手:“楚大人有何指教?”

楚易:“温蕴一事…”

“阿,多谢楚大人出言相助。”

“不必多谢,就当某还了当日你荐我出使尤曲之恩,你我两不相欠了。”

七七点点头欲走,楚易又道:“霍将军,此刻公子正是用人之际,不若让某在公子面前美言——”

她未停留丢下两个字:“不必。”

霍衍和司马献下了一辈子的棋,从燕国内乱,一直到他继位,到超纲稳固,再到今日了凄凉结局,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下棋,只是他这次去应天殿时,司马献好像苍老了许多,这些白发,大概都是在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来,霍衍,棋盘已备好,就等你来了。”

霍衍的步履也有些蹒跚,今日朝堂一番变动,他这个老臣的心,可算是彻底凉了。

司马恪虽然以君礼父礼待司马献,但他知道,那都是面子上罢了,这个王位迟早都是司马恪的,他累了他老了,他时日无几啦,曾经的敌人、盟友,一个个先他而去,天下终究是要交到下一代手上的。他不愿意再将剩下不多的日子沉在这些阴谋算计之中。

而霍衍是他的臣,发过誓只效忠司马献一人,如今司马献已经放手,他也没有再立于朝堂之上的必要,令他欣慰的是,当初盟过誓的二人,他、戚蔚,都做到当初的誓言,他说过,霍衍此生,只为司马献而效忠,如此,他不负戚蔚,不负司马献,更不负当初年轻气盛的自己。此生,已经无憾。

沉寂的夏日午后,蝉鸣声声之中,深深宫闱之内,他二人促膝手谈,沉默之中,君臣之间都寻到了一丝默契:罢了,我们都不负此生了,剩下的,就交给孩子们去折腾吧。

棋下了整整一个下午,霍衍回府时已经是傍晚,他欲将七七召来书房小谈片刻,却发现她正于院中的竹厅内独酌,说独酌算是客气了,她拿碗喝的,一碗接一碗,没有停顿,也没要什么下酒菜,喝酒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把自己灌醉。

他悄悄走了过去,七七还算清醒,与他行过礼:“爹,你回来了。”

霍衍点了点头,给自己也倒了一碗,同她碰杯说道:“这样喝酒有什么意思?”

七七答:“没意思,只是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不如醉了,再醒又是新的一天了。”

“你还在为戚元帅伤怀?”

七七嗤笑一声:“不是,他们都以为是,所以没有人敢来劝我。其实不是,我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霍衍叹了口气,将两只酒碗都满上道:“为父知道你爱慕戚元帅,你在爹面前,不需隐藏。”

七七苦笑着,没回答只将刚满上的酒喝下。

霍衍又道:“七七,逝者如斯夫,过去了的时间就回不来了,走了的人,也回不来了,不管你有多伤怀,多不舍,你都会慢慢淡忘,渐渐地,你会不再记得你师父的模样。你还会遇见新的人,新的事,今日之痛,也会慢慢释怀。咱们应当心怀感激的送逝者远去,转头却仍要面对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她喃喃道,她不知道没有戚蔚的生活还有什么值得她去面对。

“为父老了,朝堂之上也没有为父的立足之地了,不能再为你们挡风遮雨,你的哥哥们早逝,今后你便要担起重任了,知道吗?”

“爹,此话怎讲?”

“我与司马恪向来不和,如今他得了势,明目张胆地安排他的人入宫为官,爹爹早晚都会失势。”

七七叹息道:“是啊,他太心急了,这些事等到他继位来做也不迟,反正王位迟早是他的,他这么心急,倒有了篡位之嫌。”

霍衍道:“如今朝中他一人独大,没有公子与他爭位了,监国的旨意又是陛下亲自下的,放眼今后,他的路一帆风顺,做起事来自然也就毫无顾忌,大刀阔斧。”

说完霍衍喝了一口酒说道:“爹也累了,心灰意冷,不愿在做纠缠,今后朝堂之事,我一概不问,霍家就托付于你了,七七。”

七七自嘲道:“我?我不过也是个闲将军,一没兵,二无权。”

霍衍高深道:“司马恪野心勃勃,他的眼光决不止放在一个王位之上,他谋的也不是这点权,而是整个中原,只要他还想外扩势力,你终会被启用,因为放眼整个大燕,没有再比你能征善战之人,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号令戚家军。”

他说完见七七只是听着,没有什么波动,只大口饮酒,遂摇头叹息,拍了拍她的肩道:“好孩子,放下过去吧,你师父已经走远了。”

七七点头目送霍衍回房,方才一番议论她没有多少听进了耳,她如今在乎的事情不多,也不愿再去争权夺利,她唯一想要的,就是一场宿醉,或者一段无梦的好眠,只要能让她停下脑中的思念,她甚至愿意长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