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头戚蔚在一干亲朋好友的簇拥之下进了洞房,他掀开门一看,立刻装醉,将闹洞房的人都打发了回去。
他再进屋来,见桌上一片狼藉,凤冠搁在桌上,霞帔也凌乱的甩在榻上,新娘子早已没了踪影。
戚蔚面色一下就沉了,一语不发的坐在桌前,已醉得头疼的他,仍倒了杯喜酒来吃,原以为喜酒当别有风味,不想竟与其他酒没什么差别,他又自顾喝了两杯闷酒,在烛光下细细端详被她遗弃在桌上的凤冠,那翅上,还绞着她的发丝。
七七翻了墙进来,先是绕到前面听了一阵,前院仍在喧闹,师父定还在忙,见霜儿和银枝仍旧笔直地站在外面,想来事情应该还没暴露。
她身手不错,掀开窗一溜烟爬了进去,泥鳅一样。
进屋之后,她又将耳朵贴在窗前听了一阵,见安全了,她才站起身来。
“回来了?”沉寂中突然多出一个人的声音,七七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打碎个花瓶。
银枝听到响动忙问:“小姐,怎么了?”
霜儿赶紧捂住她的嘴:“嘘!姑爷在里面呢!两人……哎呀,反正没事,你别多嘴。”
银枝悻悻应了一声,外面就没什么声音了。
戚蔚端坐在桌前,自斟自饮着,看也没看她。
她尴尬的笑着,摸索着回到榻前,褪下便装,将喜服胡乱套在身上。
“师父……您回来啦。嘿嘿。”
她试探着戚蔚的情绪,偷偷走到桌前,将凤冠托来,戴在头上,然后回榻前,自己给自己把喜帕戴上。
毕竟流程,还是得走嘛。
她静坐半晌,听见戚蔚在倒酒。
“过来。”他说。
听他语气,似乎不是很高兴,七七只好陪着笑:“师父…盖头还没揭呢。”
戚蔚冷笑了一声:“你都出去花天酒地了一番了,盖头揭没揭,你在乎吗?”
她赶紧答到:“当然在乎啦!您不揭盖头……”
话音未落,盖头猛然被揭开,她惊得往回一缩,银钗金翅轻颤。
她从未见过戚蔚穿红色的衣裳,未曾想竟然如此俊俏。她呆了呆,戚蔚已复在桌前坐下了。他的手边摆了两个杯子,他均满上,又对她说:“过来,饮合卺酒酒。”
她愣了一愣,磨磨蹭蹭的坐过去。
见戚蔚执起酒杯,她也有样学样,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倒置酒杯,给戚蔚看:“一滴不剩,师父。别生气了。好不?”
戚蔚端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脸色越发难看。
七七贴近见他仿佛更气了,于是豪爽的抢过酒杯,说道:“那徒儿自罚三杯,给您解气,好不好?以后啊,我一定听师父的话,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说完咕噜咕噜灌下三杯,戚蔚一直看着没拦,见她喝完了,他才悠悠道:“如此喝法,你当在喝断头酒呢?”
七七:“啊?”她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戚蔚又倒了一杯酒塞到她手里,忽然倾身过来,与她手臂交织,闭眼饮下烈酒。
她从未与师父靠得这么近过,他的睫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了他。
戚蔚饮完了酒,仍与她的手臂交织着,以眼神示意她的酒杯还满着,她哦了一声,也仰头喝酒,眼神却不曾离开他片刻。
“师父……合卺酒也喝了,你不生气了吧?”
戚蔚抽出手来,搁下酒杯,转开脸道:“你我师徒恩情已绝,你早已不再是我的徒弟。今后,不可再称呼我为师父。”
“啊?”七七有些急了:“师父,都这么久了!徒儿这么久都没来叨扰,就想着让您歇气呢!您怎么还在生气,爹爹已教训了徒儿,徒儿已经知道错了,徒儿保证今后绝不再……”
“七七。”戚蔚突然叫住她。
“啊?”
“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七七僵着,只眼珠子转了两圈,心虚答道:“元帅府?”
“具体点。”他又说。
“洞房?”
“那你觉得,这里适合谈这些吗?”
她抓了抓脸说:“好像不太合适哈。”
戚蔚默不作声,七七自讨没趣,两人在这间房里,都很尴尬。
她假咳两声说:“那……师父,我先睡了,明日再向你请罪。”
她说完仍了凤冠,丢了霞帔,脱鞋上榻,刚一上榻又被榻上什么东西膈得直叫唤:“这榻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膈应死了!”她从榻上胡乱抓了一把,见是些花生枣子什么的,骂了一声,全丢下去。
戚蔚见此,走到榻前,七七赶紧让开。
戚蔚侧头看着她,她双颊泛红,如惊慌失措的小鹿。
“你紧张什么?”他问。
七七瞪圆了眼:“我、紧张吗?没有啊!”
戚蔚轻轻摇了摇头,将榻上睡单扯了,把床上的桂圆,花生,枣子全都抖落,一边说:“这是民间习俗,谐音早生贵子,讨个吉利。”
“早、早生贵子?!”
戚蔚笑了笑,重新整理好榻,说:“你不必惊慌,成亲不过权宜之计,我不会碰你,在外,你我夫妻相称,待此事风头过去,尤曲那边作罢,我会与你和离,彼时你仍是完壁之身,不愁再嫁。”他替她抚平了榻,转身去了书案前,叮嘱她道:“不早了,歇着吧。”
她规规矩矩地答应着,又褪了里衣,爬上榻睡着,书案前传来竹简抖动的声音。
她幽幽叹了一声,竟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