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堪这重击,被戚蔚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立马破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捂也不敢捂。
蔓儿惊叫了一声,扑上来按着戚蔚的手:“夫君!你做什……”
戚蔚抽出手怒道:“没你的事!回房去。”
这是戚蔚第一次同蔓儿发火,蔓儿惊得退了两步,本能地扶着肚子,吓得花容失色。
丫鬟赶紧扶着蔓儿回房去了。
七七见蔓儿离去的背影,缓缓扶着石桌站起来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徒儿,师父何必迁怒于师母?”
戚蔚转头厉声道:“你闭嘴!跪下!”
她刚爬起来,又只能跪下。
戚蔚气了多日,猛一见面,竟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指着她道:“没想到我戚蔚竟教出你这么个残暴不仁之徒!霍慎,为师对你太失望了。”
七七忍着鼻酸倔强跪着说:“师父!你不知道当日情况!他们……”
戚蔚打断道:“休得狡辩!无论如何你屠城就是你错!”
她争辩道:“明明是尤曲不仁在先,联军之际他们杀我们的兵!还剁成肉块!就和那个韩烁一样!把他们剁了还给我送回来!还送来一盒马粪,如此欺辱,你就能忍了?!”
“那你就去屠城吗?!为何不事先支会为师,为师自会向尤曲国君去要个说法!你为何要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连老幼妇孺你都不放过?他们有何过错?就因为与那马延是同乡?”
七七昂着脖子坚定道:“人活一口气!我不受这气,戚家军也不能平白受辱!他们敢动我的人,我自然要百倍奉还!”
戚蔚拍案而起:“逆子!还不知错?!”
“我没错!师父!古往今来,屠城者多了去了,你信奉仁义之治,我偏要以暴制暴!难道就因为我们信念不同,你就说我是错的吗!”
“狡辩!”
“我没有狡辩!我就是没错!”
“戚家军从来都是正义之师,到你手上,却成了烧杀抢掠,穷凶极恶之徒!这也不是你的错吗?!”
“那我没有粮草啊!我能如何?盟约早定下,由尤曲提供粮草,他不给,还不许我自己去取了吗?!”
“你!”戚蔚扬手欲打,七七本能的闭起眼,抬手胳膊护着脸。
戚蔚见了,却再也狠不下这手。
“你当日烧城,为师念你是迫不得已,遂给了点教训姑息了你,都是为师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你非但有错不改,这次更是变本加厉!”
“师父,若当日你在我的处境,你就能理解我了!真的不怪徒儿!”
“你还在狡辩!你嗜杀成性、草菅人命!你还不知道错!”
七七也怒了,强忍许久,眼泪终于爬上眼眶:“我本来就没错!是你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尤曲都爬到戚家军头上拉屎了!你还在讲什么手无寸铁,什么无辜!战争之年!没有人是无辜的!要怪他们只能怪天道不仁!怪不得我!”
“放肆!既是马延辱你,你即刻带兵去兴师问罪便罢,却仗着为师给你的戚家军去欺凌弱小!残杀百姓!你配得起你这一身铠甲吗!你配当个兵吗?!”戚蔚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愤怒,怒不可遏的一边说一边戳她额头,说到激动处,手下没控好力,直将她戳得差点摔在地上。
她牛脾气也上了头,将他的手一把拂开,怒道:“弱就是他们该死的理由!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就是天道!”
戚蔚被她口中的天道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简直不敢想象这种话,是出自他倾囊相授的徒弟,简直不敢想象曾经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女娃子能说出如此人神共愤的话。年纪轻轻却如此喜好杀戮,并且屡教不改,他实在失望之极。寂寞半晌,末了,戚蔚冷静的深呼吸两次,摆了摆手道:“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戚某优柔寡断,才疏学浅,实在受不起中郎将这声师父,还请中郎将另寻高明吧!”
戚蔚淡漠的声音传入她耳畔,她如遭雷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话与戚蔚的理念大相径庭,只听他说要断绝师徒,她顿时方寸大乱。眼泪也不再含蓄,顿时如泉涌,她膝行两步至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襟道:“师父,不要!别赶我走!我、徒儿、徒儿知道错了……徒儿错了!”
什么仁义之治,什么以暴制暴,什么信念,什么对错,此刻都无足轻重了,如果你要得仅是我认错,那我认错,只要,你还愿意让我站在你身边。其它的,都无所谓。
戚蔚以手隔开她,疏离道:“从今天起,戚某没有你这个暴戾姿雎的徒弟。中朗将,请自重。”
说罢,将她轻轻一推,不再理会她的哀求,径直走出花厅,任她如何道歉,如何悔过,他都没有回头。
跟随戚蔚多年,他的秉性她早已了解,他向来说一不二,干净利落,他既在此刻选择将她撇下,他便如何也不会回头了。
七七心如死灰,管家来好一番相劝,终是劝她回府去了,望着她失魂落魄地背影,管家也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拢着袖子,吩咐家丁将大门合上,说道:“以后七小姐再来,定要先通报将军,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