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2 / 2)

邢夫人也蹙了眉道:“什么不干净的言语?”

李家夫人道:“听说前几日,令媛闺中闯入一个男子,令媛是我未过门的儿媳,我不得不走这一趟。”

邢夫人站了起来,道:“你听谁说的?”

李家夫人道:“是贵府的一个丫鬟,专程上了李府的门,告知于我的,我许了她不少银两。”

邢夫人怒道:“是哪个贱婢?长何等模样?”

李家夫人道:“她自是不会告知我名姓,且那丫鬟带着面巾,我未看清她模样,因此,我也不知。”

邢夫人心中愤恨不已,她勉强压下了怒气,道:“不过是个偷窃的贼人,已被赶出府门了,李家夫人,你今日来,究竟想要如何?”

李家夫人回道:“侯府的教养,我自是信得过,只是,为了令媛清誉,还是验清楚才好。”她说完,给身后婆子递了个眼色。

“验,验什么?”竹香和邢夫人都有些不解。

那婆子走出来,道:“小姐随老妇到内室,老妇只需轻轻一摸,便能证得小姐完璧之身。”她说着,就往前走,伸出手想要碰竹香。

竹香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起了身,她往旁边退开一步,避过了。

未料到李家夫人行事竟如此鄙薄,竹香脸色微微发白,邢夫人则直接愣怔了,过得片刻,她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放肆”,邢夫人几步就冲过来,伸手甩了椅子上的李家夫人一巴掌,继而,她走到竹香身边,将竹香挡在身后。那婆子未想邢夫人会发如此重怒,吓得赶忙退开了。

李家布商出身,李家夫人虽持家精明,却不懂得世家大族宁折不辱的风骨。

她摸着被打的左脸,眼睛都瞪圆了,尖声叫道:“你敢打我?”

邢夫人看着李家夫人,道:“我打你了又怎样?今日,香儿的一片衣角我都不会让你们碰到。”

她提到女儿,眼中现出丝丝柔情,道:“我的香儿,从她小,我含她在嘴里都怕她化掉,这么多年,我未舍得说过她一句狠话,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来侯府如此作践我儿。”

她眼中神色一转,轻蔑道:“你们李家,商贾之家;你的公子,宿柳眠花;而你,粗鄙浅薄。究竟是外面的野苗子,即便移到京城,沐着屈临城的风阳雨露,也长不成什么亭亭玉树。你们,哪里称得上我的香儿了?我还没有找上李府呢,你倒先上门来了,我看,这门亲事,趁早算了吧!”

李家夫人虽也不是个任人打骂的,只是她人在别家府上,且邢夫人武将世家出身,她焉有不忌惮之理。

只见她眼眶都将要瞪裂了,却只能逞口舌道:“邢夫人,今日这一巴掌,我记下了。今日你瞧不上李府,明日,侯府未必会如李府呢,想要入我李府的女子甚多,不差令媛一个,且李府池小,也栽不下侯府这株清荷。这门亲事,算了便算了吧!”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便往外走。

竹香一直轻抚邢夫人脊背,想让母亲平缓下来。

当李大人得知夫人私自去了侯府时,一切都已晚了。

这侯府与李府的婚事,铁定是不成了,只是尚广珅和李大人,不似两位夫人,他们都不想开罪对方,都想找个妥当的说辞,给对方留足脸面。

却说李家夫人走后,邢夫人怒不可遏,她一刻也没停,将府中的奴仆召集起来,要揪出那将此事抖漏给李府的人。

自然,先被拉出来的是袅袅和枫柠,她们禁不住这阵仗,牵扯出了散传流言的集芳。

集芳终究年长些,不似袅袅和枫柠一般心实好吓唬。

她往地上一跪,道:“奴什么也未说过。”

袅袅和枫柠当场就愣怔了。

邢夫人皱着眉头,总不能打吧,会让人觉得是屈打成招的。

竹香懒得看那集芳,祸到临头还嘴硬,她贴近邢夫人,耳语一番。

邢夫人听后,道:“侯府向来赏罚分明,集芳说,她从未传过流言,今日,便来好好证证,你们,可还有谁听过,若听过,尽可说出来,侯府每人多发两月月俸。”

银钱驱使,陆续有好几个人站出来揭发集芳,集芳辩无可辩。

她突然道:“是,奴是在府中说过,可奴没有往外传过,且这流言,奴是听赵管事说的。”

赵管事气得跳脚,怒骂道:“贱婢,你冤人的时候,也不过过头脑,你虽在我手下,可我素日里也未见过你几回,又怎会与你说这些话?定是你这贱婢,贪图银两,私自跑到李府,不知编排了二小姐怎样一番话。”

集芳脸色白了白,不再提赵管事,只矢口否认自己去过李府。

邢夫人看着赵管事,眼中尽是寒意,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若他果真没说,集芳不会无缘无故扯上他的。

邢夫人道:“赵管事,你是越来越没用处了,连自己手下人也敢胡乱牵扯你了,既然连这点人也教导不好的话,就将你手下车马房交给周管事管着吧。”

赵管事心中又惊、又怕、又恨、又无法,只能答是。

至于你,邢夫人话锋一转,瞅着集芳道:“贱婢,你口中不干不净,妄议主子,此乃一罪;你不思悔改、拒不认错,此乃二罪;你虽不肯承认流言是你传入李府的,但除了你,还会有谁?数罪并罚,来人,掌她的嘴。”

“不,奴没有将顺奴一事散到李府!”她挣扎着道。可是,没有人听她的。啪,巴掌已落到她的脸上。

巴掌声停下的时候,集芳已经双颊通红,且高高肿起,鼻子和嘴上全是血。

袅袅和枫柠早已吓得瘫在地上,幸好,自己只是被罚了些月俸而已。

集芳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喊道:“为何?为何许多人都说了,只我一人受此刑罚?”

一直默不作声的竹香突然开口,道:“因为,你最蠢罢了。”

罚一人而警示百人,重罚的只有一个而已。愚蠢而又张狂不知收敛,自然会被拿来当作那个“一”了。

且说侯爷尚广珅这几日正愁眉不展,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什么好说辞,能让侯府与李府的亲缘自然而然的散去。他再一皱眉,突然想到,自己不是还有几个食客吗?

当年出了陆之昂一事,夫人曾极力反对他再养食客,他苦苦劝解求情才留下几个才学品德俱佳的,这不,现在他们不就有了用场了吗?

几个食客倒真给他想了个主意,小姐小的时候不是常生病吗?不若就说小姐旧疾发作,咳喘不止,需送出去静养,过得几月,病情连绵不愈,便不敢再耽搁五公子婚事了。如此,也不会伤了两家体面。

尚广珅虽不忍女儿受颠簸之苦,可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于是,他叹口气,道:“好,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