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第一步时出于本能,待拾起板擦时已是后悔晚矣。半蹲在叶初禾面前,罗长缨脸红心跳,他暗骂自己这是抽的什么风,为什么看到这个报警者险些摔倒会如此紧张?不是该上去再绊他一脚的嘛~为什么蹲在这举着板擦成何体统!
他望着微微颤抖的手掌,那五个泛紫的指尖,继而又被那双蓝紫色微笑的薄唇震慑,罗长缨惊慌失措,赶快丢过板擦逃也似的快速返回了座位,假装毫不在乎地样子望向窗外。
“是个腼腆的好孩子,”叶初禾笑容绽放,忘记了刚刚的不适,转身从容地写出了三十二个字,边写边解释哪些是全清音、哪些是次浊音,语气轻松而又愉快,他总是容易被感动。
快写完时,叶初禾突然转过身,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地说;“同学们,最近学校发生了多起被盗案件,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据说丢了不少东西,大家可要提高警惕啊!”
话语一出,罗长缨立刻低下头眯起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叶初禾,心里的小鼓敲个不停,盘算着一旦叶初禾认出来是他,他会马上夺窗而逃,这里的地形他早就排查清楚了,“这个难缠的家伙!”
的确是个难缠的家伙,打被众人猜忌那天起,叶初禾就像是被下了诅咒,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如何才能不让大家遭受更大的损失,如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抓到作案凶手,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向柔肠仁心的他为了自己的名节,甚至想到如果可以,他情愿与凶手同归于尽!
于是乎,戏剧化的一幕便在这个暗藏玄机的校园内依次展开。
比如说,校园里突然多了两位新来的“巡视员”。一位是叶初禾叶老师,除了讲课,每天多余的时间不再是躲在图书馆研究古汉语,而是握着手机挨个教室排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便马上录像取证。另一位是罗长缨,除了听课,每天其他的时间都用来报复叶初禾,在暗暗跟踪、防止其无端生事的同时,也在不停作案,故而也经常在校园里“巡视”。
再比如说,校园里还突然多来了两位“安装工”。一位是叶初禾叶老师,除了巡视,每天再多出来的时间就是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安装摄像头。事发过后他曾向学校提议多安置监控,但学校以设备齐全为由,拒绝了叶老师的提议。迫不得已,叶初禾只能自掏腰包,自购设备,每天气喘吁吁地扛着梯子到处爬上爬下,他甚至已经走火入魔。那么另一位自然是罗长缨,这个鬼头鬼脑的人,熟知叶初禾的一切动向,暗中观察叶初禾的所有举措,再趁夜黑风高之时,将叶初禾辛辛苦苦安装上的摄像头一扫而空。
这天,南薰轻柔,晚吹尤暖,而失魂落魄的叶老师在看到自己安上的第27个摄像头被无情地砸烂时,他甚至开始怀疑了自己的人生。
看着面对电线杆上端发呆的叶初禾,罗长缨想放声大笑,笑这个知识渊博的叶老师怎么这么轴,怎么就这么执着,怎么就不会开窍!他暗中窃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戴上一副平镜,抱紧几本刚刚盗窃的书籍,大踏步地朝叶初禾走去。
站到他旁边,罗长缨也扬起脑袋对着损毁的摄像头,轻轻问道:“叶老师,您观察什么呢?难不成古人把钟鼎文刻到上面去啦?!”
目不转睛,身不斜屈,叶初禾直勾勾地盯着那第27个摄像头,满面愁容,嗫嚅着摇头长叹——
“遥望烟瘴外,瘴气郁云端,始知身死处,平生…咳..咳咳…平生从此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