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死了,就连守护百花羞这唯一能做到的事情,都会食言……
我不想死……
百花羞还有那么多生生世世……
奎木狼听见自己生命在流逝的声音,他一想到今后都没法守着百花羞,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对生命的眷恋。
这时,那曾经见过一次的金色卷轴再次出现了。
如果做回神,你愿意吗?
我愿意……不管是用什么方式……能够继续保护她,我都愿意……
已经没有了继位神的天庭,金光乍现,弥留下来的散仙们知道,有一位故友重现了。
但是此刻已经堕妖的帝癸,却看不见这天道神光了。
奎木狼重新做回了奎宿,但是他知道,妖力破损,虽然是神,但是本体仍然是狼妖,妖力溃散,仍旧难逃一死。而帝癸应该已经不想在见到自己了……找他帮忙修复金丹,也只怕自己的存在会伤到他……
他想起了曾经有过一段因缘际会的那位故人……他叫做吴承恩,曾经他也是见过卷轴的准仙,但是他却拒绝了,继续当他逍遥快活的人类。
奎宿曾经跟他谈天说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吴承恩笑着说自己是情种,又叹道:自古痴情人,都是魔障。你这样苦苦纠缠下去,迟早苦了自己。
他说他想写下来这些故事,当然不会如实写,而是编一些有趣的故事给天下人看。他也曾经提过抽出记忆和力量本源继承神格的设想……还开过玩笑,说不定第一个试验品就是自己。
如果他早早成神,这个设想或许还能保下继位神从创世神手中继承的力量本源……但是如今,创世神的力量已经彻底的消逝了……
奎宿踏上了寻找吴承恩的旅途……就算只是设想,我也要试试……趁着我还拥有这份力量……他当年的一句玩笑话,一语成箴。
而奎宿却忘了,吴承恩是人……此时他早已死去……
他的后人接待了奎宿。
“先人留下过书信,提过你。说有朝一日他寻来了,便帮你抽出记忆和力量本源。只是这继承神格的新躯壳……至今我们都没有找到不乱纲常伦理获得躯壳的办法……如果您信得过我们,可以先留下神格,有朝一日我们找到方法,一定让您重见天日。”
拖下去只会是死亡……奎宿没有别的选择。
百花羞,无论将来如何,待我醒来,就去见你。
吴府中,奎宿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方匣,里面是封存的记忆和力量本源。
“唉……要去哪里找这样能承受住如此强大力量和强烈感情的躯壳……”
小吴愁苦的对着吴承恩的灵位深深鞠躬,“先人保佑……希望奎宿大人能早日涅槃重生。”
“吴少爷!那本灵了!哎哟这都第几只了……少爷!少爷!”
“来了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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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冼——
陶——冼——!
陶冼!!!!!!!!
陶冼正准备跟着这位吴少爷一起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脑海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呼唤的声音……
理智和意识逐渐回笼……对,我叫做陶冼……
我在镜子里!!!!!
不行……不能看了……帝癸在叫我……
陶冼努力挣扎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陶冼突然坐了起来,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熟悉的李卅,和帝癸……房间里还有赵博……
就像是从窒息里被打捞起来,陶冼感觉到空气争先恐后的冲进鼻腔,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喉咙越发干涩,在咳嗽的同时,感受到一股腥甜一涌而上,生生的吐出了一口血。
“陶冼……你没事吧?”李卅顺着陶冼的背脊轻轻拍打,焦急的瞪了帝癸一眼。
“醒过来就没事了……”帝癸的声音变得越发的虚弱,陶冼抬眼看了过去,发现帝癸面色有些发白,而鬓角……竟然不是毛发与皮肤……而是长出了细密黑亮的羽毛……
“你……”陶冼看着这熟悉的黑亮……意识到了,这是刚刚记忆里看到过的,三足金乌的羽毛……
“返祖罢了……”帝癸看上去非常的虚弱,陶冼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为了把自己从镜子里放出来消耗太大的原因……但是很明显,这样下去帝癸的情况不容乐观。
“皮!踏马你给我可劲儿皮!折腾不死你!”赵博骂骂咧咧的过来一把捞起帝癸扔进了被窝里,“给我躺好了!”
帝癸难得没有反驳,裹紧被子,看上去倦怠极了。
“陶冼,你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随时都要睡过去一般。
“我……”
………………
陶冼感觉自己讲了很久。这故事信息量太大,陶冼感觉脑子里塞满了东西,而且都是重要的信息,没法筛选着说,只得慢慢一个一个的讲着……
赵博全程都是目瞪口呆,除了“雾草”说不出别的话。而李卅一直都是若有所思,帝癸听完,沉默了很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帝癸突然笑了,笑着流下了眼泪。这是陶冼第一次看见帝癸的眼泪……在昆仑镜中看见的景象,哪怕是父母双亡,失去挚友,他都从没有落下过眼泪,却在这时候……流下了泪。
“他是自愿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傻子!!只要来找我,我可以帮他修复金丹……他没有来……”帝癸咬住下唇,“都是蠢蛋,女娲一开始就是错的,神不需要感情……这会让他们像人一样蠢……”
陶冼的心里却十分苦涩,帝癸口口声声的说他们蠢……他又何尝不是在失去中尝到了感情的滋味而失去了神格,堕为感情和欲望至上的妖呢……
“至少,证明了不是我夺取了奎宿的力量,是他自愿付出的。”李卅淡淡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对,你是新生的奎宿……你没有他强大,也没有他愚蠢……真是可笑至极。”帝癸从昆仑镜中抽出了一颗小弹珠砸到了李卅身上,“带你的回忆滚吧……”
帝癸身上许多地方都生出了羽毛,看上去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只不过这羽毛是乌黑的,而帝癸的表情,也完全不像个天使。
赵博无言的看了一眼陶冼,陶冼会意,拉着李卅,离开了赵博家里。
赵博看着把整张脸埋进枕头的帝癸,轻轻的叹气。他伸手把帝癸抱起来按进了怀里,帝癸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慢慢的停歇了。
赵博从第一次看见帝癸,他就是气焰嚣张的,健康的,活泼的……而现在怀里这只小东西,就像个受了伤,虚弱的小麻雀……
“饿了。”小麻雀说。
“吃什么?”赵博抱住他瘦弱的身体,柔顺的羽毛整齐的覆盖着他的双鬓和手臂侧面,赵博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忍不住叹道:真是作孽啊……
一路上,李卅都没说话,陶冼忍不住停了下来。
“卅哥,你在想什么……”
“陶冼……我是奎宿吗?”李卅的声音晦涩。
陶冼一时语塞……如果按照记忆中看到的,那么眼前的李卅……是死而复生的奎宿……还是只是一具按着奎宿意识行动的傀儡……还真是不一定……毕竟记忆的最后,陶冼也没能看见吴家的后辈,是如何寻找到躯壳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