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命运的交汇。
陈恺一还在发呆。
火车离他只有五十米的距离,眨眼就能驶来。
“喂,那边的小子赶快离开这里。”周玄站在对面的铁轨边大喊。
陈恺一看了周玄一眼,呆愣着没有动。
眼见火车越来越近,周玄一拍大腿,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猛的向陈恺一冲去。
陈恺一只觉得有一阵疾风刮来,然后他硕大的身体便被推离到远离铁轨的地方。
“呜呜——”
火车快速的驶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周玄从地上爬起来,也没顾得上拍自己身上的灰,赶紧把还在地上躺着的青年扶起来。
“你没事吧?”
陈恺一摇头,低着头不敢对视周玄的眼睛:“没……没事。”
确定青年没有受伤后周玄语气也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铁路边是不允许有人行走的。”
陈恺一头垂得更低,他笨拙的道歉:“对不起……对……对不起……”
周玄严厉批评了陈恺一一顿,记下他姓名住址和联系电话后,确定他只是想抄近路回家后才让他离开。
“真晒!”周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忽然看见边上草堆里有一本书。
他捡起来一看是一本有些旧了的《新旧约全书》。
翻开扉页用钢笔写了两排非常漂亮的字:
世界以痛吻我,
我要报之以歌。[1]
22、自杀者之歌 05 ...
离和景月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许默白进了家酒吧喝酒。
酒吧才刚营业, 人还不多, 只零星的坐着三两个人。穿着短裙的女歌手画着浓妆,披散着头发站在台上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许默白点了杯烈酒, 仰头一口饮尽。
本是借酒浇愁,但几杯下肚,人却更清醒了。
酒吧的人渐渐多起来,许默白却不想再呆了,他结了账刚想离开便看见景月的一个叫做何婉晴的学生端着半杯酒向他走来。
“许律师好巧,你一个人吗,景教授没一起吗?”何婉晴穿一条一字肩及膝连衣裙,露出好看的锁骨和圆润白皙的肩头, 她坐在许默白旁边的凳子上,将一只手肘撑在吧台上,另外一只手不时波弄散开的头发, 侧看着许默白。
许默白眼神轻蔑的扫过何婉晴, 心里将她看得低贱如尘埃, 却也没有拒绝她的投怀送抱。
“喝一杯。”许默白重新点了杯酒。
……
许默白也没在酒吧待很久, 九点半就离开将车停在了景月的公寓楼下。
他和景月交往快三年,但其实他只去过一次景月住的房子。
那一次便足够叫他毕生难忘。
满屋子的陈列柜,柜子里摆放着各种装在玻璃瓶里, 用福尔马林浸泡的人类器官。
许默白当时差点没被吓死。
后来即便景月邀请他上去坐坐,他也没再去过一回。
许默白下了车仰头看着景月黑漆漆的房间窗户,从车里找出一包烟, 开始边等边抽。
他知道景月热爱如今的工作,可是每当想到婚后景月会用抚摸过尸体的手握住他的手时,他就觉得恶心和害怕。
他有名有钱有地位,他希望景月可以做个在家养花逗狗的富太太,若是无聊继续在芦城大学教书他也能接受。
但是他不喜欢景月继续做法医,不仅挣的钱少,工作累,还整天不是和尸体就是和警队的男人打交道。
他十分不喜欢。
十点半,楚辞将景月送到公寓楼下,看见等在一边的许默白,礼貌的点头示意后才离开。
等看不见楚辞的车后许默白才将抽了半截的烟扔在地上踩灭,然后踉跄着步子走到景月面前,借着酒气和满腔因为看见楚辞而喷涌的怒火,一把将景月扯到怀中,捧着她的脸颊就开始强吻。
景月懵了两秒,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她一个旋转扯着许墨白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许墨白重重的摔在地上。
景月反剪住许墨白的胳膊,看着他的目光如果看待一具尸体一般,没有半点的感情。
许默白剧烈的挣扎,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愤怒,他大声的质问景月,撕开了他精心维护两年多的完美皮囊。
景月听着许默白的控诉,没有反驳或者是辩驳一个字,等许默白终于将内心积攒了多年对她的怨怼都倾吐了后景月才松开他。
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许默白,整齐昂贵的西装变得又脏又皱,她看着许默白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她说:“许默白,我们分手吧。”
许默白转过身,身体和心都开始痛起来。
“我什么都没听见。”他背对着景月说,然后也不等景月反应便快速的驱车离开。
***
周玄没将白天遇见陈恺一的事和楚辞禀告,他本就不信楚辞的推论,在加上他觉得陈恺一是真打算抄近路回家。
他已经教育批评过他了,陈恺一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肯定不敢在横穿铁轨。
周玄洗了澡帅帅的躺在床上,瞥了眼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的《新旧约全书》,拿起来翻开,决定当做睡前读物看看。
天刚亮,东方既白,周玄便起来开始做自己的日常训练,先负重跑十公里,然后是一系列的体能训练。等差不多到八点周玄才拿了《新旧约全书》按照昨天陈恺一给的地址将书送还回去。
陈恺一换了件干净的格子衬衫,将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宿舍里属于他的物品他也都收拾好,检查一遍确认后才拿了几本书塞进挎包里,面色平静的离开学校。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陈恺一沿着昨天走过的路继续漫步在铁轨边上,脑子里想起最后收到的一条彩信:我带你到达天堂。
然后附带一张C开头的火车照片。
那是一辆通往天国的火车。
陈恺一静静的走着,不时左右观望,干净的球鞋踩在石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过了一个多小时,陈恺一终于选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远处是清凌凌一望无际的湖,周围芳草萋萋,晴空洗碧,就像面对大海似的。
他将挎包里的书拿出来整齐的摆放在铁轨边上,然后自己躺在铁轨上,将身上衣服的褶皱一点点抹平。
火车“呜呜,呜呜”的长鸣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