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似琵琶斜入抱,凭君翻指弄宫商。”
那画面感油然而生——让人不能不浮想联翩,斑想。他终归是个太过于正常的男人。白天刚经过了惹人兴奋的激烈的肢体博弈,此刻又喝醉了酒,又是在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这个时代对于男子的性本就百无禁忌。
人皆散去后,他摸黑走进了后一盏花灯的主人的房间——发现对方也早已烂醉如泥,简直比他还不清醒。这样事情就变得异常好办。对方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早已非初经人事,而是作风大胆、花样百出……凡此种种,他刻意不让她得到发挥——而是整个夜晚只能在他极尽能事的折腾下哭泣颤抖。他早就风闻对方作为一个女子的个性,可是他想她今晚将注定没有个性可言,只有女子的共性——那就是彻底的雌伏。
他似乎从这场临时起意的、荒诞的性事里得到了极大的欢愉。这样,夜晚的亲昵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延续到了白昼——又由于,我们前面说到,优子精擅骑射,不下于他的任何一个部下,他甚至也不无得意的,于白天的狩猎之中也把她带在身边。而当他把搂在身前与她共骑,与她耳语,旁的人简直要认为这一时,他对她情有独钟。
他们相谈甚欢,转眼间又争吵不休。优子的个性锋芒,有些时候简直把他灼烧得双目通红——只有通过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严惩不贷,从而再度让她确认她身为女子的命运,才能稍加缓解。可是每当给她一盆热水,让她沐浴其中,自情/欲的痛楚里清醒过来、或是披着他的外衣,倚著窗牖,吸着手里的鼻烟——她又回到独属她自身的孤寂、混乱以及无序思索里面去了——永恒女性当如是,一个永远无法占有的女人。
于是男人的思路在此受到挫折——倒过来想,一个无法被男人真正占有的女人——那就不是女人。只是一个“类男人”或者“准男人”——细细想来,她与古往今来的男人又有甚区别?但她终归又只是女人,她只是效法于他们。早在十几岁时,她就曾放言:
“我是一个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人——但是相应的,我离开了任意一个男子都能活。”
而这样的思路,与历史上那些诚实伟大的男性是多么类似——天知道,他们其实也离不开女人的。
她也深知自己的小妹怜子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慕。可这之于她远不是什么重大的事——事实上,她哂然一笑。她甚至于床/笫之间、情酣意浓之时,戏言问他要不要她去给怜子(天呐,这个小可爱!她心想)做一番工作,从而真正达成(无论从任何意义上的)两姐妹共侍一夫。斑那个时候尚还喜欢她得紧,只得细嗅着她的脖颈,咕哝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又被她颇煞风景地笑着打断:
“是这样的——这个事情倒不是你能决定的,”她说到这里玩弄着对方的炸毛的长发,故意下手得很重引得对方略微恼怒,接着道:
“主要在于我没那个信心做好我妹妹的工作——她显然是不会情愿的。至于你——宇智波族长,你是不由自主的。”
接下来她仿佛刻意要惹恼斑,恶作剧一般地道:
“因为我们都知道,在情/欲的历史里,与现实的历史相反,男人们是彻底被动的、身不由己的。换句话说,你现在之所以在我的床上,是因为我把你给挟持了。”她此时还不忘漂亮的引用名家名篇:
“当一个男人千方百计想要睡一个女人的时候,设想他能做什么呢?威逼利诱?或者想尽办法出人头地?好赢得其芳心?再不济用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历史上他所能做的事,好像都实属有限呐。‘相反,当一个女人决定和一个男人睡觉时,就没有她红杏跃不过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社会阶层壁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道德廉耻顾虑——简而言之,就没有一个能管得住她,叫她悬崖勒马的神明。’ ”
显然优子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她是有“全人类普遍的共通的智慧”加持的——而在斑看来,“全人类普遍的共通的智慧”,从来没有像在眼下一样,如此多余而无用。
这番暴论果然效果拔群,极大得颠覆了斑的常识,也彻底惹恼了他。可以说在那天晚上,任是谁也救不了落在他手上的优子。
斑与优子——可以说是在这无尽的挑逗与被挑逗、惹恼与被惹恼、情谊的小舟摇摇欲坠中,终于迎来了分道扬镳。这真是一场激烈的狩猎游戏——只唯独到最后他委实已分不清楚,她究竟是猎物,还是猎人——抑或两者兼有。他也懒得分清。只有一点,到了最后,斑是确定的:
那就是,若真是与这样的女人厮守一生,那还真不如像她本人调侃所说,“去找个男人”。
虽说这话听起来就很“胡闹”,可确是这样没错——既然她只是一个历史上男性的“翻版”,一个“类男人”,一个归根结底只是“要强”,而不是“强”(说到真正的强,那么“柱间”的名字简直其应若响!)的存在——那他何不去搞基?
而这就惊人地点了题——那就是,优子作为姐姐,也是怜子(爱情生涯?)的先行者,可说是居功甚伟。自打她以后,斑再也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女人,也正是在她的影响作用力之下,当然更多取决于其余天时地利人和之功,在那个循规蹈矩的晚宴上,虽说令人不悦地联想到其姐,但是更多的是与其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的、早已嫁作人妇的女人,再度回归了他的视野。印象中虽然仪态万千,惹人倾倒,但她最终还是独自一人,托辞不适、远离了众声喧哗。而正是在这一时刻,她再次巧合地撞进了斑的时辰——于是,时隔六年,在经历了挚亲离散、族人背叛、理想破灭的斑的眼前,这一——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形象,终于具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