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李越和懒洋洋的靠在陈远身上让他给自己扒坚果吃。
陈远一边笑他懒,一边听话的把剥好的碧根果和松子一个不落的往他嘴里送。
李越和心里舒服了些。无论如何,做陈远的恋人都是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他想起多年以前,陈远还没追到自己那会儿,每天早晨都准时等在写字楼楼底下,提着做好的早点等着他,他一开始只是浑然不在意,一副平常的老好人模样,接下这份来的莫名其妙的善意;后来知道了陈远对自己的心思,便直截了当的把早点全都丢掉,恶狠狠的勒令陈远离开,陈远只是好言相劝,从来不假辞色;再后来,他本着善待自己的念头,索性接受了陈远的早点;最后,他竟然真的每天都在期待新的餐点。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俗话诚不欺我。
然而真正促使李越和接受陈远的,是04年北京的那场暴雨。
那时BM才刚刚起步,李越和每日忙的焦头烂额,连驾照都没功夫换成国内的,每日打车上下班。
偏偏那日暴雨倾盆,雷声闪电一个接一个,同事们都早早的下班走了,只剩下李越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找bug。
雷声和雨声让他心烦意乱,层出不穷的问题又让他心力交瘁,他托着疲惫的身躯下楼,忽才发觉自己没有一把伞。
在没有网约车的时代,他只能站在马路边等着,可倾盆的暴雨让他根本不敢走出大楼。
他低声骂了句“Damn it”,转身边想坐电梯回去,爬在办公桌上将就一晚。
突然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拉住他的胳膊,黑暗里,那个小伙带着些怯懦,对他说,“哥哥,我给你送伞来了。”
李越和就着月光,细细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他身上被淋得湿呱呱的,头发也因为雨水紧紧贴着,一副狼狈的模样,而看向自己的眼里,却满满都是真诚与爱恋。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陈远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这个年轻人一腔孤勇不求回报的追了自己两年,若说没有半分动容是不可能的。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这个天然弯。
李越和愣了很久,直到陈远把手中的伞塞给他,才反应过来,低声对他说谢谢。
陈远有些害羞,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挠了挠头发,对李越和说,“没事。”
李越和恍恍惚惚的接过伞去,撑起来走进雨里。
雨下的太大了,饶是打了伞也不顶用,陈远便直接把自己的伞收了起来,钻进了李越和的伞下,然后左手接过李越和手里的伞,张开右臂把李越和整个人护在怀里。
伞稳稳的向李越和这边倾着,又牢牢的被护在臂膀下,李越和再感受不到一丝雨水的侵蚀。
两个人以这种亲密至极的姿势站在马路牙子上,李越和伸出一个胳膊招手打车,却没有一辆愿意搭载。
他们等了二十几分钟,除了雨声风声,两个人维持着一种微妙而奇特的安静,谁都不曾发声打破这种美好。
终于有辆黑出租愿意载他们一程,司机张口便要300,李越和连忙应下。
出租车停在李越和家楼下的时候,陈远紧张的端坐着,不敢提出上楼住一夜的要求。
李越和忽然觉得陈远这副样子有趣的很,朝他招招手,“别回去了,今天住我家。”
陈远就仿佛范进中举般,先是不敢相信,后面则是如癫如狂,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跟在李越和后面,两个人一起走进这个房子。
那时李越和日子过得将就,推开门的刹那陈远有片刻失神,他想象不到李越和家里能乱成这副样子——本是很大的客厅竟满满当当的丢着衣服,鞋袜,文件,书稿,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李越和有点难为情,习惯性的甩掉自己的鞋,踩在地板上,看着陈远。
陈远皱了眉头,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李越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找不到了。”
陈远叹了口气,脱掉自己的鞋子,站在地板上。又替李越和脱掉外套,挂在架子上,随后才脱掉自己的。
“哥哥你别管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李越和觉得这场景着实有几分尴尬,于是点了点头。
李越和冲完澡穿着大背心和大裤衩子出来时,浴室门口放了双拖鞋,正是他失踪已久的那双,他定睛朝客厅看去,陈远已经不声不响把他地上丢的文件书稿全部捡了起来,整整齐齐的码在茶几上,那些乱丢的衣服也都叠好放在了沙发上,而陈远自己,则是光着脚站在阳台上,洗着李越和那几双袜子。
一股久不曾感受到的暖流在李越和心间流淌着。
自从母亲过世,他已经很多年没被这样用心的照顾着了。
他穿着那双为他找到的拖鞋,站在阳台上,站在陈远的身后。他看着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少年弓着腰为自己洗几双不值一文的袜子,心里满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暖。
陈远感受到了李越和的靠近,转过身看他,说,“你去吹吹头发,吹风机我放茶几上了,洗完这几双袜子我就去帮你熬姜汤。”
李越和心里一悸,他从来没有喝过姜汤。
母亲是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对自己纵使再疼爱,也不曾想起给淋了雨,着了凉的自己熬完姜汤。
他有些呆了。默默的坐在沙发上。
陈远很快把袜子洗好,晾在了阳台上。然后仔仔细细的洗了自己的手,走去厨房。
李越和听到翻墙倒柜的声音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连锅子的塑封都还没打开,又哪里会有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