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抬眼看到了逐渐西沉的太阳,差点咬了舌头。
“你刚刚说,要给我好看?”言初昀松了手走到石桌边。
依离皎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刚刚正在感慨,道长您长得真好看来着。”
“哦?”言初昀略一抬手,在依离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嗯,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魔妖怪都好看。”依离皎直了直背。
“你还说,要把我打得满地找牙?”言初昀扫了眼石桌上的茶盏。
依离皎一时也没顾左手的疼痛,识趣地倒了一杯凉茶双手递给对面的人:“我是在说,道长您的牙齿也好看,满地也找不到像您这样好看的牙了,找不到了嘿嘿。”
言初昀并不接茶杯,而是看着依离皎染了些血丝的白皙手腕,正欲抬手隔了空气轻拂,就听见啪地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依离皎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顺势往上看着言初昀白色袍子上晕染开的水渍,最后才怯然抬了头,内心已经默默为自己寻了处好地方安葬。
他却没有生气,至少脸上瞧着没有什么怒气,只一顿便抬手凝了团白雾附在依离皎的手腕上:“我没有那般,饥不择食。”
依离皎瞬时觉得手腕处的疼痛消减了不少,银链子也恢复了正常模样套在她手上,倒像个精巧首饰。一时也没从他那句话里回过味来,朝言初昀感激一笑:“我知道,知道的。”
见她手腕的勒伤好了不少,言初昀才收了手,自己端起茶壶倒了杯凉茶:“听说,你一人待得憋屈,寻死觅活好几回了?”
“啊?”依离皎有些摸不着头脑,“绝没有的事,我是做寻死那等不负责任的事的。”
“哦?不负责任,从何讲起?”言初昀抿了口凉茶,挑眉看她。
依离皎缩了缩刚刚被茶水打湿的鞋子,一本正经道:“活这一世且不说身边亲人朋友的恩惠照拂,光是自然生养天地灵泽就承了不少,非要寻死那也得还了这些债才是。而且生命何其珍贵,天地何其美好,顶大的事扛一扛也就过去了,何必寻死呢。”
下一刻言初昀却问了个没头没脑的怪问题:“那,你怕死吗?”
依离皎愣了愣,然后才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掂量了一番,觉得自己虽然搅黄了他的捉妖大记,又在抒发见解时被他抓了个现行,但是也罪不至死吧,何以如此狠毒。
于是秉承着引人向善的大慈悲心,诚恳地劝他善良:“言初昀道长,此番由于在下一时之过,误了您的大计,虽罪孽深重难辞其咎,但修道者一向慈悲为怀,像您这样做大事的大度道长,更是不用说,必然不愿同在下计较,然在下心中愧疚,只求道长能不嫌弃,让在下取些金玉之物,为观中添些香火,也是向三清道祖禀明弟子一番心意。”
“慈悲为怀?那是出家人的□□吧。”言初昀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一脸真诚地胡说八道,又面无表情地拆了她的台子。
“呃,这个,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影响互相学习嘛。”依离皎摸了摸鼻子,扯着嘴角笑了两声。
“原本一时兴起想听你说说关于生死的见解,你倒是提醒了我,今日之事,有笔帐我们还未来得及清算。”言初昀摇了摇杯中茶水,语气很是淡然。
依离皎已经很久不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突然做一回,很是受不住,扶了扶桌子才勉强稳下来:“那个,在下其实正有一番关于生死的见解想与道长说一说,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个问题吧。”
言初昀已经放了杯子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宗里向来不缺香火,你既然如此诚心想赎罪,我便勉为其难让你到我宫中扫个院子,收拾一番就过来罢。”
依离皎还没来得及体贴地说出那句:“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就见言初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依离皎望着他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气狠狠地呲着牙比划拳脚,没成想拳头刚举了一半,腿脚刚刚抬起,言初昀那厮又折了回来,正巧就看见她这副张牙舞爪的奇怪模样:“你在做什么?”
“啊,我在……恭送您呢,嗯,以我们槐江最顶级的礼仪恭送您。”依离皎生生抬着脚蹦了两步,边蹦边呲牙笑着缩了缩拳头,极谦逊地上下摇了摇。
言初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没多问:“至多半个时辰后,我要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