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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阶下囚狂吠灭世论(2 / 2)

那是她的最终底牌,也是她身为“四妖”的证明。

石决帝那个**养的虽然又蠢又怂,但到底没敢把为他们下奴印的人供出来——想来那家伙虽然没脑子,却也知道一旦供出了这最后一人,他就真的连脑子都保不住了。

………………

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位大人的,纪北城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呼延纪氏是定武门蚺圣者的妻舅家族,因着这一层姻亲关系,虽然家族里没出过什么强者,却也在定武门上下占了不少重要职位。那位大人是蚺圣者的旧识,他修为似乎比蚺圣者还要高深,纪北城只是藏在门缝后偷看了一眼,下一刻就被他抓住提在空中了。

“既然冲撞了大人,那就随大人处置吧。”蚺圣者淡淡扫了一眼纪北城,神色是她从没见过的冷酷。

她瑟瑟发抖,不知道这位须发皆白的高外祖是什么意思。她要被杀了吗?

“我看这孩子根骨不错。”那位大人动了动手指,纪北城在空中转了半圈,安安稳稳地落地了。她当时才六七岁,自下而上看过去,只看见那位大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黄衣,面容清癯苍白,没有眉毛和胡须,仿佛戴着一张白铁的面具。

“含先生的意思是……”蚺圣者的语气忽然有些惊喜。他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弓下腰来:“她大概是我妻族家的女孩子。您看看,能不能像提携当年的我一样,稍微提点一下她?”

“让我单独和她说说话吧。”那位大人的话音很温柔。

他蹲下身来,抚着纪北城的头发:“会害怕我吗?”

“你戴着面具吗?”纪北城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她总觉得对方苍白光滑的脸是一张面具,就连微笑看起来也显得太程式化了,没有什么活气。

“我没戴面具。”那位大人抱起她,仿佛是为了确认一般,抓起她的小手,特意让她去亲手摸了摸。纪北城不太记得当时她摸到了什么,大概……是皮肤的触感吧?

她只记得她当时很惊讶地连连问道:“没戴面具吗?没戴面具啊!”

那位大人,蚺圣者称之为“含先生”,似乎是某位世外高人,据说只有修为达到出窍期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接触到他的存在。有人说他一十六年出山一次,也有说五十年出山一次的。但有一件事是能确定的,如果遇上天赋好的年轻人,他就会“提携”一下——只有亲历者才能明白那是多大的殊荣。蚺圣者在年轻时就这么被“提点”过一次,后来他就成了化神圣者。

而现在,这种殊荣似乎要降落在纪北城头上了。

纪北城受宠若惊,于是每天更加用功地修炼。终于,当她突破筑基后期的时候,含先生再次找到了她。这次他不是孤身前来,随行的还有三个和纪北城年龄相若的孩子,两男一女,身上的修为波动都和纪北城差不多。

这就是“四妖”,当时的他们还是四个被长辈预言“前途无量”的孩子。

含先生将他们聚在一起,却是为了告诉他们一个天大的秘密:五岳陵仙界即将迎来毁灭。

含先生说,从前没有人知道“秘境”是什么东西,因为它们太稀有、太分散,还有三种不同的分类。但是如今他已经研究清楚了,“秘境”其实是一个连接在一起的整体。即使不算上被妖兽霸占的楚地,五岳陵仙界也已经足够庞大,但根据现有的秘境大小进行推测,连接在一起的秘境整体足有五岳陵大小的六倍以上。

这个巨大的秘境整合体,含先生称之为“幽墟”。它是五岳陵仙界的影子。

“上古五帝斩开混沌,分出灵气和逆气。其中有用的灵气,只有很少一部分逸散在空中,五帝将绝大部分的灵气导入地下成为灵脉,又分山峦为五岳陵,镇压住它们,使它们不会因为与逆气接触而爆炸消亡。而无用的逆气在幽墟里逐渐积攒,越来越膨胀,终于开始试着侵蚀现实世界了。”

“啊?它会毁灭世界吗?”曹子庵忍不住问道。

“现在还没有,不过就快了。当幽墟完整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一切身怀灵力的生物都会在磅礴的逆气里碰撞、湮灭。或许只有藏在地下,有些人和动物才能苟活下来。逆气会劈开被五岳陵的五座山脉镇压的灵脉,将仙术的根基拔地而起——这将是仙途的末日。”

所有人都对他深信不疑。所有人都沉浸在将要到来的恐惧中。

石决帝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挖洞?”

“知道我为什么只告诉你们几个人吗?”那位大人这么说道。他的面容好像改变了一点,显得更加衰老,依然没有头发和胡须,头发也用厚厚的羽绒假发遮了起来。“一旦人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们就会把五岳陵的地下打得如同蚂蚁洞一般。这样的话,总会有无知的人撬到地下的灵脉,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藏在地下的人也会一起湮灭。你们不用费心去掘洞,我会给你们准备你们的位置。你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帮我清理这些无知的‘低端人口’而已。”

四个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位大人在他们的身上各自留下了一个特殊的符阵印记,每一个里面都暗含着一个由他们自己挑选的阵法,充作未来相认的标记。

………………

讲完了故事,纪北城将吓得瘫软在一边的蒋步德抛开,自顾自蹲下来拉开食盒,准备享用这份迟来的午餐。

饭菜都已经有些冷了,她一面吃,一面愤愤地诅咒蒋步德没脑子。

不对,她犯不着和这种低端人口生气。她可是身怀凭证的人,将来是要熬过末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少年声音在纪北城背后响起来。

纪北城刚想直起腰,背心上就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点住了。是法器,她想。她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鬼威胁住了。

但小鬼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虽然全身灵力滞塞,但纪北城依旧耳聪目明,不可能有人能瞒过她的耳目潜入这里!

她决定摆出对张翼的那一套。在她看来,少年不是今天参加裂天考的考生之一,就是火镜书院的学生,总有蠢货自以为天赋过人,打起了她手上“末日通行证”的主意。既然是有求于她,她也就不用小心翼翼了。

“你这是求知若渴的态度吗?”她咽下嘴里的一口汤,小心翼翼地抵着法器锋尖,将脊背挺直了,“放尊重点,至少要让爷看到你的脸,知道你是谁。不然爷就不合作。管你想问什么,又想要什么。爷把话说在前面,离开了灵力载体奴印就不会出现,你就算割了手背上的皮,也是没用的。”

“这个我知道。现在你可以转过头了。”少年说。

纪北城偏头看了一眼。隔着散落的发丝,她看见站在自己背后的是一个身量很高的男孩,即使在阴暗的室内,也能看得出他容貌俊秀,只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蒋步德倒在他背后,已然昏迷过去。

“长得不错嘛。”纪北城心情颇好地拍拍手,“现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照爷说的做。”

男孩如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纪北城发现那是从蒋步德怀里搜刮来的一只子午鸳鸯钺,幸好她刚才没有轻举妄动,不然以钺尖的锐利,她的后背此时已经见血了。

男孩丢开钺,不动声色地向左挪了半步,正好用身体堵住了地道往外去的通路。

纪北城“嘁”了一声:“这么怕爷逃出去吗?放轻松点,如果你长得好态度好,爷可以考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你的表现。”

“把你和他说过的,全部再说一遍。”男孩抬起眉,五官依然隐没在阴影里,一双火炭色的虎眼却逆着光灼灼闪烁,“你可以叫我李牧,我们是……同类。”

他一面说话,一面草草解开上身衣物,态度殷勤得让纪北城都不由得脸颊一红。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男孩并非来“投怀送抱”的。他从储物法器里掏出一小坛灵酿,泼在了露出来的精壮胸膛上,可以看到胸口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纪北城大致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一环红色的三角形符文,和她手背上的奴印一样,也是悬浮在皮肤上方的。

她大喜过望,拖着黏沙锁链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是纪舫,字北城。你杀了几个?”

………………

叶棣皱起眉头。他一路潜行,花了很多时间去找路,是以进来之后听到的部分并不算多,也摸不清纪北城说的“杀了几个”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犹犹豫豫地问道:“你先说,该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