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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龙船渡误买尸皮鼓(2 / 2)

“啊!那岂不是……”

“我封了小笛子的经脉,暂时让它动不了也不能使用灵力。夺舍的第一步是情感同步,只有当被夺舍者对夺舍者完全放下戒心,夺舍才能成功。对绝大多数从人炼化而来的鬼魂来说,情感同步的最好办法就是欺骗原身,让原身以为他原本就是‘它’。我和这恶鬼交过手,知道它身怀幻灵根。所以我猜测,它现在制造了一个幻境,在幻境中使被夺舍者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从而摧毁被夺舍者的求生意志,入主身体。”

“万一不是呢?”

“夺舍之后分秒必争,它没得选。”花棠扔下符笔,从储物法器里直接摸出十二枚紫罗兰色的灵玉,往阵法的四角掷去。这十二颗灵玉从颜色可以看出至少是中品,灵气浓郁,有柔和的油脂光泽,更难得的是颗颗大小相似,应该是从同一块很大的紫罗兰色灵玉上琢下来的。叶沣都看不下如此大手笔:“花哥你这是……”

“这东西是家主的围棋。放心用,他和谁手谈都是速胜,少十二颗黑棋不影响的。”花棠说着,又打出十二颗灵玉,这次是雪白色的中品灵玉,同样大小相似,每一颗都落在两颗紫色灵玉中间。“这十二颗白棋也用了吧,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

他打尽最后一颗灵玉,取下挂在腰间的玄绶血印,拉断兽甲后将印鉴平放在右手手心,叱一声:“去!”

没了兽甲的约束,那鸡血印石的红色刹那间就在他的掌心里流动起来。花棠召出阵台虚影,将血印重重拍在其上:“杯水成海,独木成林。执砚为城,撒豆为兵。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不得有误,急急如律令!”

他说一句,血印中便传出千万句。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嘈杂如大雨瓢泼,而且越来越响亮。说至“急急如律令”一句时,千万个花棠高声咆哮,血印如软泥般坍塌,刹那间光芒万丈!

那繁复的阵图在叶家兄弟眼中,也是一而十,十而百。一开始还能看清图形的生长,一层层漂浮的红色不断复制,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一环暗红色的圆柱,将叶棣的身体严严实实地笼在里面。

想惊叹,却不知道该感叹什么,甚至连脏话都不敢说出来。

“玄绶血印,家主年轻时亲手炼制的法器之一。其实它的真名就叫血印,这条黑色穗子并没有什么用。”花棠俯身捡回兽甲,同时解释道,“它没有什么攻击力,唯一的作用是‘复制’,百分百复制,使用它的人越强或者需要被复制的东西越简单,它所需要的时间就越短。单独一个封魂阵或许对恶鬼无效,但是这么多叠加的封魂阵,足够让它进得去出不来。”

“那小笛子呢?为什么把他也封在里面?”叶澜急急地说道,“就没有把它强行从小笛子身体里抽出来的办法吗?”

“有,但我不能那么做。。”花棠沉声道,“原因有二。其一,贸然拉扯,可能会伤到小笛子的神志,我不敢冒这个险。”

“其二,仙门百家行事,向来如此。”

………………

杀人易,杀鬼难。

这是当年修鬼盛行时,无数与鬼修打过交道的修士的心声。

对付一个人,你可以砍头,可以穿胸,可以放血,可以下毒。可要永远杀死一只鬼,只有三种办法。除此之外,你砍不到它,杀不穿它。哪怕花棠将那恶鬼伤得奄奄一息,它还是不会从世间消散。

这仅有的三个办法是,焚烧鬼的尸骸,让它被更强的鬼吞吃,以及,知道鬼为人时候的本名。

鬼的骨骸与本体联系紧密,而且往往有鬼处就有坟,有坟处就有骨。于是焚烧骨骸加以施法,成了鬼修们最常用的御鬼底牌。鬼吃鬼的道理不用说了,夺朱城就是这么养鬼的。本名是能塑造人魂的东西。哪怕鬼在为人时改名、改姓甚至有无数个身份,死后本名只能有一个。本名也是最短的咒语,知道鬼的本名之后,配合御鬼的法门,也能杀死鬼。

不过考虑到鬼修的修为通常不如恶鬼,还是掌握鬼的骸骨更有效。所以这个办法,非鬼修大能不可用。

花棠也是从前在剿杀尸变鬼修时无意听说的,后来专门去中岳找到了有关的法术,想的是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不曾想,今天居然用到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选择永远用不到这个法术。

他不敢放叶棣出来。哪怕他实际上非常担心叶棣的安全。他告诉自己,恶鬼通常会选择用自己最熟悉的记忆来编织幻境,用自己的名字取代被夺舍人的名字。阵圈中的封魂阵会时刻将信息反馈到他的识海,因此他可以通过控制,将幻境里有关死亡的片段强行跳过去,尽量避免叶棣遇到危险。

但还是担心。心脏在喉咙口激烈地跳动着,于是四肢百骸都有隆隆的回响。

“好不容易你才逃过一劫,这次一定要安安稳稳地出去……”他这么想着,闭上了眼,识海随即与幻境沟通,传出第一条指令。

“告诉我你叫什么。”

………………

另一边,尧——我们暂时就用这个名字来代称他吧,他正换上了新做的夏衫,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同臧嘉一起去看龙船渡。是的,看在两家向来亲厚的份上,他爹松口了。

臧嘉一路上很用力地捏着他的手,捏得他满手是汗。

龙舟渡头有人开彩的,赌哪一艘船能夺冠。赌赢了的奖品也不是钱,而是城主订的大肉粽子,也算有几分节日趣味。臧嘉硬拉着他挤到人群里,一手扒着对她来说有些太高了的彩台,一手将装着零花钱的小荷包塞在尧手里:“尧哥哥,替我压紫龙头的那个!”

“这么多全压?紫龙头上一年可是倒数第二。压一点就行了,要不我帮你压去年夺冠的青龙头?”尧很不高兴。手里的零花钱沉甸甸的,在他看来还能买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全拿来下注太浪费了。

“我就是喜欢紫色嘛。你看我的头发也是紫色的。”臧嘉得意地晃晃她编了五彩线的小辫子。臧家听说几代单传都是这种偏紫色的头发,非常罕见,但也只是如此了,看多了就不觉得稀奇。

“那你别全部压上去啊。压一点就好了,反正赢了也只有粽子。”尧替她从荷包里取出十几枚铜板,替紫龙头买了一个最小的彩,把换来的彩头票和荷包一起递到臧嘉手里。“给,你的紫龙头。还剩这么多,我们买点吃的吧。”

渡头有很多流动小货摊。精明的货郎们或挑着担子,或搭了棚子,出售各种小吃以及针线、梳篦、小玩具等。两个孩子先是买了一包药糖,顺便欣赏了卖药糖小贩儿那杂耍一般的走位表演。臧嘉含着糖,忽然看到渡头一角,有个老货郎卸下一担的玩具,正坐在那里眯着眼吹风。他的担子顶上插着一串彩色的拨浪鼓,居然自己在风里“咚咚”地敲着。引得一群成人啧啧称奇。

“我要那个!”

臧嘉不由分说,扯过尧就往人群里钻。可怜的未过门小郎君,是衣服也脏了糖也撒了,好在手里的荷包儿还紧紧抓着。

臧嘉从不怕生,站到担子前抬手就要摘一个拨浪鼓:“老伯,这鼓怎么能自己动呀?”

拨浪鼓上一面画着肥猫抱鱼,一面上画着大大的牡丹花,杆子红一道绿一道,和普通逗孩子用的小鼓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什么机关。臧嘉试着捏住它一边的线,这一边随即软了下来。可一放开,又是自己咚咚咚地敲起来。

挑担子的老货郎等她玩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将一只眼睛睁开。他的神情仿佛一条饥饿的蛇正发现了猎物,看得尧毛骨悚然。

“你买一个回去……你买一个回去,放到了晚上,你就知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