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文看过去，笑了笑，把手里提着的给家里孩子买的东西——虞月亭和虞月景都是有子女的——交给他，笑着调侃：“符伯还叫我少爷呢——都什么年纪了。你不会也还管大哥二哥叫少爷？”
符伯讷讷地笑了一笑：“都习惯了……这么多年，改不过来。三少爷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虞月文心里升起一股世事弄人的哀戚来，就不再说话了，只一面同他向里走，一面问他：“二哥呢？”
“二少爷早些时候出去了，说是有些事，赶在晚饭前回来。”
老仆说着，想了想，便道：“大少爷在书房。”
虞月文低声笑了出来，说：“好，那我去看大哥。”
虞月亭正在房门就被人径直推开了。
他皱了皱眉头，搁下笔看过去，就看到虞月文走进来，两道目光在他身上轻蔑地划过去，又后知后觉的，似乎带上了一种残忍的嘲弄。
他竟开始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几乎要本能地颤抖起来。
那些不堪忍受的回忆在看到虞月文的一瞬间活跃起来，开始折磨他，撕裂他。深沉黑暗而湿冷的痛苦一直都在伸出残留着，此时被虞月文的眼神一勾，就从骨头缝里翻出来，疼得他几乎要落下泪。
可是一丝骨鲠犹自支撑着他几乎被打断的脊梁，他甚至强自站得更端正了一些，只是手指不免下意识地去抓书案的边缘，又因为掌心的汗湿而打滑。
虞月文看见了他这个动作，只轻轻地笑了一笑。
虞月亭回望自己的三弟，心里浮现出一句话：真应当叫虞月景来看看他这副样子！
虞月景是不曾见过虞月文这种锋利又冷漠的模样的。他将手抄在西装的口袋里，默然地走近前，眼神一寸寸地从他的指根拿捏到指尖。
虞月亭的手指是从未劳作过的白皙纤细，被紫檀木的桌案一衬，几乎是玉似的冷白，手指的主人被他看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虞月文到这时候这才悠然地收回了目光，笑着同他道：“大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