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明到家的时候才九点多。玄关处放着林远征的皮鞋，果然又回来了。
林既明回想了一下，林远征是昨天傍晚去的B市......
“回来了？”文姨先迎了过来，“饿不饿？厨房有小点心。”
“不饿。”林既明盯着眼皮底下的一双光亮皮鞋，脑子里想着张前的话，不要逃避，不要逃避。
不要逃避，林既明。
林既明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又回来了？”
这话没主语，但文姨当然知道指的谁：“刚到。你俩前后脚进的门。”
林既明点了点头，去厨房倒了杯水，犹豫了半天，这才朝林远征的屋子走去。
文姨站在大厅目睹了全过程，惊讶得差点没把手里的吸尘器掉到脚上。
林既明敲了三下门，里面传出了一句：请进。
听着声音很疲惫。
林远征还在讲电话。
“我说了！这个融资不合适，不能做。”林远征语气坚决。
“救命？生意场上没有救命这个概念。”林远征放下声音，冷静道，“经营不好自然要破产，难道要因为一棵死树烧了一片森林么！绝对不行。”
说完他挂了电话，疲惫得揉了揉眉心。
“工作有麻烦？”林既明问。
林远征好像吓了一跳，立马转头，但他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了：“你怎么进来了？”
“你让我进的。”林既明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我敲的门，你说的请进。”
林远征：“.......”
好像还真是，大概是气糊涂了，听见敲门声直接顺嘴就说了。
林远征默默盯着桌子上的水杯，心里的感觉无比复杂：“....有事？”
林既明沉默了一会儿。他也有好久没有仔细看看林远征了。林远征这几年老的很快，尤其是...连桦去世以后。
虽然他依旧挺直腰板，工作起来雷厉风行，但他眼尾的细纹和疲惫的眼神，是掩盖不住的。
曾几何时，已经很难再和林既明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融合了。
林既明有些别扭，他转开目光：“你最近那么忙，为什么还总往回跑？”
这几年父子俩心平气和说话的次数....不是不多，是根本没有。
林远征站起身，有些不自在地拿起桌子上林既明刚刚放下的水杯，他犹豫了一下，问：“可以喝么？”
林既明：“.........”
他特别无奈：“......啊？”
林远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温度特别合适，正好安抚了他有些刺痛的喉咙。
林既明什么时候...会这么体贴了？
莫名其妙的，林远征脑子里晃出了张前的脸。他皱了下眉头，心里不怎么舒畅。
“想监视我？”林既明说，“应该不至于，你那么忙，我又要上学，见面时间也不多。”
林远征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想多关心你，多....”
还是闭嘴吧。
他想说多关心林既明，多陪陪林既明，多沟通。
这些年他了解林既明的还是太少，连林既明喜欢男人...都不知道，且丝毫没有察觉。
再愤怒过后，林远征也是得体懂道理的人。他自然明白同性恋不是病，也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所以监视林既明，哪怕打他骂他都没什么用。尤其林既明性子随他，八匹马拉不回来。
但...他还是不希望林既明走这条难走的路。真的很难。
想是这么想，可说出来是真特么的费劲。父子俩剑拔弩张惯了，偶尔走一次平和派真是各种驴唇不对马嘴。别扭得紧。
“不用这么刻意。”林既明上前一步，手在身侧攥了个拳头然后才抬起来敲了一下林远征手里的杯子，“下周模拟二考试，肯定会考的不错，那天晚上回来吃饭吧。行吗？”
肯定会考得不错，还真是自信。
林远征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行！我....”
“...也不看看有没有工作安排？”林既明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林远征强制着压下心里的激动和...怪异，板着脸：“没有。”
“哦。”林既明不咸不淡转过身，“我睡觉去了。”
然后走出了林远征的房间。
林远征：“.......”
林既明..是真的变了啊……甚至变得有些像连桦出事之前的....不，还是不一样。
林既明一路稳当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反手关了门以后，他杵在门口愣了半天。
“卧槽......”林既明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盯着自己刚刚敲过林远征手里杯子的手，还有点儿不自觉得微颤。
林既明把后脑勺往门上磕了两下：“...我真是特么疯了……”
兜里的手机震了，林既明拿出来接通，是张前的电话。
“我需要爱情。”林既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简直莫名其妙。
“爱情来了。”
对于林既明的神经质，张前那边倒是接得很顺畅。
“...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怎么办啊……”林既明有些痛苦道。
他是怎么跟林远征发出邀请要他模二考完回来一起吃饭的？
当时不过脑子.....cao，肯定是疯了。
“是对我炽热的爱终于让你走火入魔了么。”
张前的声音传过来。
“....神经病。”林既明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紧绷的后背和微微发抖的手也缓了下来。
“我...刚跟我爸说，模二考完让他回来一起吃饭....”
“嗯。”张前说，“那你好好考，可以炫耀了。”
张前：“闪烁吧，我的心肝儿宝贝。”
林既明闭着眼睛，漆黑的屋子里，张前的声音就像明亮灼热的火流，窜进他的心里，把他的世界燃烧，照得光华万丈：“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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