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成长的是着实快的。不论是身体，还是心地。
“之前我俩说过。”张前笑了笑，竟然伸手捻了汪云一缕头发在指尖捏转着，“之前不是去参加过化学竞赛么，如果能取上名次，会有降分的招生名额。我们准备试试。”
“哦，对。是有过。”汪云点了点头。
“妈，你别想太多了。”张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呗。还有我跟林既明的事儿，真的谢谢妈你能理解。”
汪云有点无奈地看着他：“我并不是能理解，我是....”
她摇了摇头：“妈妈相信你。”
她也没别的资格左右。
张前但笑不语。死结这个东西，不如不解，越开解越是紧，不如就搁着，指不定哪天自己就松开了。
他帮汪云顺了顺头发：“露白发根儿了，等回城里我陪你去染染吧。”
张前突然一笑，凑到汪云耳边悄悄说：“咱不带徐叔叔，让他搁家坐着等吧。”
汪云立马就笑出了声，眼角的细纹笑得特别舒展。
张前....她汪云大概是行了八辈子的善事，这辈子才能遇到张前这样的孩子吧。
林既明没有着急回家。他先去了趟秘密基地把斗战胜佛安抚了一下，顺便收拾了被它折腾了一地的猫粮，换好猫砂，伺候好这主子，林既明才慢悠悠往回走。
直到走到家里小区，他的脚步顿了顿。林既明在原地站了半天，好一通下决心，终于挪着步子往一个他很久都没走的方向去了。
小区里那个小花坛，从书房窗户能看到的那个...自从连桦出事以后，他就没再去过。
林远征曾经一度想搬走，换个地方住。但每次都会遭到林既明的强烈反对，父子俩总是会闹得特别不堪。
林既明有的时候也琢磨不透，他心理过不去，甚至会有应激反应，甚至...难捱的时候还会自残...但他就是不想搬走。
或许换个地方会好很多，他知道，他就是在自虐，可他就是不想。
拐过一个弯儿，在打眼看见小花坛的时候，林既明的大脑轰得一声炸了！他转身一通狂奔，不分方向。
一辆黑色的奔驰在后面不快不慢地跟着。林既明要是细心点就能发现，这辆车从秘密基地一路跟他到了小区。
林远征接完林既明那通简短到可怜的关心...算是关心电话吧...接完以后他就安定不下来。
今儿个一大早他就去了秘密基地埋伏着，蹲了一上午竟然发现林既明是从别处回来的，具体是哪儿...他还不知道。
想想也是失败。
本来想找个路口把林既明接上车带回家，但他就是没找着机会。其实本质上，是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林远征在商场上也算一枚猛将，殊不知道碰上自己亲儿子，就成了个无与伦比的怂包....也是尴尬得很。
林远征默默看了眼前方的花坛，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再跟着林既明，先回家了。
林既明是在林远征上楼后一个小时才进门的，直接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文姨在厨房熬着一锅骨头汤，特别的香。看林远征走过来，文姨跟献宝一样说：“我熬了汤，待会儿给送进去吧？”
她是示意林远征去送。
“文姐，你觉得，他会给我开门么。”林远征摇摇头。
文姨：“......”
她撇撇嘴嘟囔：“你们父子俩就杠吧，真是亲父子。里子模子都一个样，倔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林远征：“........”
林远征：“弄好了麻烦文姐给送进去吧。”
林远征本来想回屋，但他跟了一路发现林既明手上缠着绷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去打架了……或者搁哪儿弄伤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大创可贴，早上刚换的。
林远征不知不觉走到了林既明的门口，却没敲门。
他想起林既明转身飞跑的背影，靠着门框站了会儿就回屋了。
门里的林既明趴在床上，他支着眼皮，盯着手机屏，敲下一行字。
Lin.JM：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搬家么？
张前的信息大概半分钟回过来。
开心果：你去你家书房下面那个小花坛了？
林既明：“.......”
Lin.JM：想去，但没敢。
开心果：脱敏治疗不是这么治的。
“还知道脱敏治疗呢.....”林既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嘟囔。
Lin.JM：那怎么治？
开心果：多么么哒就行。
屏幕上又是一串么么小表情。
林既明没笑出来，他的指腹摸索着手机边框，好半天才又发了一段话。
Lin.JM：我是害怕。我爸早就想搬家了，就是我不让。
我怕在这儿走不出去，我也怕不在这儿了走出去了。
林既明皱了下眉头，真特么病的不轻。说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边张前手里捏着的玉米放到了一边。
大姑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吃了？”
张前站起身：“我有点事出去打个电话。”
大姑和汪云都被他一脸的凝重弄得愣了愣，但也都没问。
张前盯着林既明这句话看了好半天。他想他大概是明白了。
林既明知道自己有心理障碍，想走出去，他怕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
但他又害怕走出去，或许他是无法原谅自己，又或许，他只是怕忘了妈妈。又或者，其实二者都有。
所以他挣扎着，他痛苦着，他伤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难以解脱。
张前拨通了郭晗羽的电话：“大羽子，过年好。”
“新年快乐！”郭晗羽在那边笑着应，“不过你竟然给我打电话拜年啊！”
“......我有事儿找你。”张前叹了口气。
“怎么了？”郭晗羽问他。
张前找他有事儿，还真是新奇。
“我....我们能见一面么。我想问你点事儿。”张前犹豫着，还是说了。
“行啊。”郭晗羽顿了顿，“是明哥吧。”
“嗯。”
“你俩不会吵架了吧？”郭晗羽打趣道，“猜你找我也没别的事儿，什么时候？”
张前都没寻思：“明天吧。”
他想知道更多，但他不想从林既明嘴里撬，张前想着，郭晗羽跟林既明认识得早，或许...能有些收获。
说他乱投医也好，他是真的担心林既明。担心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真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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