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个除夕夜,这个年,完了。
果然,下一秒林远征一巴掌拍在了餐桌上。
跟被刀捅了一样站起来,吼了一嗓子:“林既明!”
林远征瞪着他,父子俩就这么隔着一个桌子,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着。
林既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远征,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眼底通红一片。
林远征倒是也没说出一句别的什么来,气冲山河地吼完了逆子的名字却也瞬间哑火了。
空气里的火星好像冻上了。擦不热,但总是隐隐约约想要爆炸。
这种状态不知道保持了多长时间,是林既明首先打破了沉默。
林既明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顿道:“我,自己考的分数,学什么,去哪,都是我自己决定,你,没资格管我。”
林远征想说话,林既明立马堵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没付出什么。哦,钱的话...”
林既明勾着嘴角,笑得有些嘲:“你可以记账让我还你,翻利息也行,当然我也过了十八,你也可以不管,让我自生自灭。”
林远征:“.......”
他抖着手指了指林既明,看着是被气着了。但却出乎意料什么都没说。
奈何林远征还没开口,林既明转身就走,他脑子里想的是回自己屋子甩上门直接睡觉,但鬼使神差的两条大长腿不听使唤,走到了对侧的书房。
不能进,别进。别.....
林既明心里念叨着,倒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把门给打开了。
林既明:“.........”
他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口。
“林既明。”
林既明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林远征竟然跟着他过来了!
眼看着林远征就要迈进书房,林既明手比脑子快,发达得很,铆足了劲儿直接把林远征推了出去!
林既明:“你别进来!”
林远征正抬腿准备迈进去,林既明攒足了力气这么推他一下,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重心不稳,直接向后栽了过去,胳膊一晃碰碎了墙边立着的大花瓶。
砰得一声,在花瓶碎裂的同时,他一手扎进了碎瓷片里,直接坐在了地上。
林既明觉得自己该上前拉一把,但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特么点了穴一样,估计还是个生死穴,好像动一下就能全身碎裂成为一地渣滓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文姨听见动静一路跑过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花瓶里原本插着几株绿竹,现在都一副颓丧模样扑到在地,瓶子里的水洒了一地,混着林远征的血稀释了一片蔓延开,他裤子都湿了。
“哎!这怎么了!”文姨赶紧上前把林远征扶了起来。
“没事。”林远征沉着脸,一边起身一边抬眼准备看一眼林既明。
林既明盯着地上的血,混着水,颜色有些淡,红色,红色.....这些红色在地上缓缓流淌着,一点一点,在林既明的眼睛里浓聚到了一起....
不能再看了!
林既明猛地转过身,对上的却是宽大的窗户。窗台上透明的玻璃好像不存在一样,外面是漆黑的夜,似乎伸手就能掏空.....能吞噬掉所有....支离破碎...
这一刻林既明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要炸开。
他不经意识飞快得跑了出去,冲着玄关一通狂奔,出门的时候还撞上了门框,然后咚得一声关上了门!
速度之快堪比闪电。
文姨:“.......明......”
根本来不及阻止。
林远征铁青着脸,好久没说话。
文姨蓦得反应过来:“您的手....要不叫个医生来处理一下....”
“没事儿。”林远征叹了口气,“大过年的不麻烦了,你去拿一下医药箱吧。”
“好!”
林远征走到卫生间,在水龙头下冲干净了手上的血,又抽了几张纸巾按着。
血很快就止住了,运气还算不错,口子不深,就摔倒的时候撑了一下,掌心划开了一道细口子,流了点血,处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文姨的帮助下给伤口消毒上药,又贴了一个大号创可贴。做完这些,林远征站在书房门口默了默,终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第一步走进去的时候,他挺拔的后背似乎有些摇晃。
一步一步的,他走的好像并不稳。
他知道,林既明是不想让他进来,不允许他进来才会下意识推他。
林既明...始终没有原谅过他。
林远征在窗口停下,垂着眼睛往下望,他用贴着大创可贴的手碰了下窗框。
“用不用.....”文姨在林远征身后轻声说。
林远征摆摆手:“不用找林既明。”
“.......”文姨想了想,又说,“他出门都没穿衣服,也没拿钱包....我...刚刚打了他的手机,也没人接...”
林远征叹了口气:“他手机里有钱。而且他有地方去。”
文姨还想说什么,就听林远征又说:“放心吧,他在长绫桥那儿租了个房子。”
“租房子?”文姨愣了,“他.....”
“我想查他,还不是轻而易举。”林远征说,“不会露宿街头的,他会闹脾气,也会自己照顾自己。”
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管照顾的好不好,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文姨默了默,想把门关上,关门的时候又顿了顿:“您为什么不跟他说呢,他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林既明在长绫桥有个租处这个事儿,连朝夕相处的文姨都不知道.....
这父子俩,这都不是一般的别扭。
林远征盯着窗框,那眼神好像在寻思着什么,又有些难以形容的伤感:“很多东西....”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身后的门被文姨轻轻关上了。
很多东西,林既明不会接受。
他林远征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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