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喂你。”林既明看着张前。
张前边看着他边嚼牛肉：“你筷子都伸到我鼻子底下了，难不成我还拿个碗接一下？用不用得着啊？”
“那....”林既明重复，“我也没想喂你。”
“行吧。”张前喝了口面汤，“我想被你喂，行了么？”
“.......”林既明点点头，“行。”
“张前。”林既明吃了口面，“你不想看晚会么？”
“想看啊。”张前坦白道，“以前没看过呢，村里的学校没组织过。”
林既明就这么猜想过，这才没跟张前说不去了的话，没想到事实还真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来吃面啊？”林既明疑惑，“而且还吃不下，闹玩意儿呢？”
“你不是不想看么。”张前说。
林既明撇了下嘴：“我后来不是说挺有意思要去么？”
“那多勉强啊。看你那会儿的表情就知道了。”张前笑笑，“你还贿赂我一板儿奶片呢，看在奶片的面子上就顺着你点儿吧。”
林既明：“...行吧，奶片面子大。”
他也笑了。
张前这个人，有的时候细致到可怕：“不过我当时有什么表情啊？我怎么没注意。”
“就是不想看的表情。”张前说，“我全程盯着你的脸呢。”
张前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拿捏了一下，比划出大概两公分的距离：“就这点儿微表情，我都能看得见，1.5的标准眼呢。”
林既明：“.....哦......”
他立刻喝了一口汤，嗓子有点儿痒痒，得压压。
张前盯着林既明拿筷子吃面的手看，以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张前观察着，发现林既明这双手还真是修长，骨节均匀有力，看着那样子估计也是灵活得很....
“好看么。”林既明突然把筷子一扔，把手伸到了张前面前。
张前坦诚地点点头：“好看。”
同时，他伸手捏了下林既明的手心：“还真是挺柔软的。”
许雅青说，林既明会弹钢琴。
张前这一下捏的林既明头皮都麻了，他感觉从手心为发源地，一阵酥麻的感觉嗖嗖嗖窜上了手臂，估计衣服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林既明....”张前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嗯？想说什么？”
张前会欲言又止，也是稀奇。
“没什么。”张前吃了口面。
真撑。
林既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突然说：“我妈去世之前，家里有一架三角钢琴，她经常弹曲子，也..经常教教我。”
张前没说话，就是低着头吃面。
“你刚才没再想我会弹钢琴这个事儿么？”林既明问他。
“想了。”张前说。
林既明是个敏感的人，还是个聪明的人。尤其在敏感的事儿上，又格外聪明。
“我妈的事儿....”林既明看着张前，“是个意外。”
张前从来没问过，甚至在刻意帮着他回避。就像今天中午他背着张前的时候，张前就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是这样，林既明。”张前觉得应该跟林既明说说，“这种事儿呢，你想说，我就听。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就像我爸是不是杀人犯那事儿一样，那时候你也是那么做的。”
“所以，就算有的时候话题赶上了，你也不用解释什么。”张前看着林既明，然后笑了，“但我还是挺希望有机会的话你能弹个琴给我听的。”
“我长这么大也就在电视上看过。”张前从林既明的碗里夹起一块牛肉塞进了林既明嘴里，“手这么好看呢。”
林既明下意识的嚼了嚼嘴里的牛肉。
张前看着林既明鼓起来的腮帮子：“礼尚往来。”
林既明：“......”
到头来张前那碗面还是没吃下去，林既明倒是连同张前给他的一起吃了，汤都没剩下几滴。
林既明这会儿正沐浴在月光下，摸着肚子：“撑死了。”
张前伸手拍了拍林既明的肚皮：“几个月了？这也没显怀啊。”
“啧。”林既明笑了，“我发现你嘴要是麻利起来还真是块宝。”
“谢谢夸奖。”
又是这种笑。又是这双魔障的桃花眼。真是服了，怎么不管白天黑夜都能这么好看呢....
“哎，张前，你弯下腰。”林既明绕到了张前的后背。
“干嘛？”张前这么问了，却同时听话地弯下了腰。
林既明没说话，张前感觉到林既明的双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脊背上，林既明的指尖点过他的脊椎骨。
然后，林既明的十根手指头有节奏且灵活地动了起来。
林既明，是在他背上弹琴。
晚风还是很凉，冻得人鼻尖冰冰的，橘色的路灯照在两个站在路边的少年人的身上，在地上拉长了影子，暖色影子的黑色边缘染着秋夜的冷气。
林既明大概弹了四五分钟的样子，然后他用手掌拍了下张前的后背：“好了。”
张前直起身，鼓了鼓掌：“真好听。”
“听见了么？”林既明笑了。
“初中物理学的太差。”张前也笑弯了眼睛，“你不知道声音有种传播方式，叫做骨传导么。”
“受教了。”林既明说，“学霸就是学霸。”
“这曲子叫什么？”张前问他。
林既明吸了一口秋日凉薄的空气：“秋日私语。”
“好听。”张前说，“名字也好听。”
“你今天没看成晚会，算我补给你的。”林既明说，“有机会再正经弹一次钢琴给你听吧，村里人。”
“谢谢，城里人。”张前的眼睛映着暖色的流光，就像澄金色的一脉泉一样，又像一团流动的火，林既明看过去，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也要烧着了。
张前的眼睛里有热光，林既明的眼睛里有张前的眼睛。
“秋日私语....”张前喃喃道，准备回家在手机上下个原版听听。
俩人默契地迈开步子往家走。
“嗯。”林既明蹦了一下，正好蹦过了脚前方的井盖，“正好秋天，应景。”
“也是。”张前侧过头还是朝他笑，唇角勾着一星暖色的反光，“那私语什么啊？”
林既明垂下眼睛：“私语啊.....”
“知道了。”张前说，“私语林既明真帅。”
林既明笑说：“聪明。”
他在心里暗道，私语.....
我喜欢你。
能听见么？
骨传导的聪明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