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边脱边说：“喝了多少？”
“.....四瓶，都是啤酒....”汪云小声说，一时间酒醒了一大半。
“你并不是很能喝，以后尽量避免吧。”张前说，用手握住了汪云的脚。
他粗糙又温热的手掌力度适中地按着汪云的脚心：“入秋了地上凉，别穿着丝袜光脚踩......”
张前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无可奈何：“....妈，咱天生丽质，其实不用穿丝袜和高跟鞋的，穿个棉袜子照样很漂亮，你这脚心都是凉......的.....”
张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高处落下一滴泪，在他手背上砸开了花。
汪云飞快的吸了吸鼻子，摸了一把脸。
张前只顿了两秒就继续捏着汪云的脚心，他并没有拆穿她。
可能这也是张前和汪云之间唯一的默契了。
张前很识趣的低着头，汪云也忍着不哭出声。
汪云一向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娇气爱哭的女人。这些年她一个人过，又有什么苦没吃过。掉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一种懦弱的宣泄。
但自从张前走进了她的生活里，她好像也成了一个女人，一个本性脆弱，爱哭的女人。
这才几天，她流的泪可能比十几年的都多，她体会的温柔也比十几年的都暖。
是张前一次次让她意外，让她感动，让她心疼.....
是张前让她知道，其实她也是一个被男人爱着的女人，尽管那个男人还没有完全的长大，甚至还只是个男孩。
感觉头顶上的抽泣声差不多没了，张前这才把拖鞋给汪云套上。
“我榨了点西红柿，等会儿喝点吧。顺便我去烧点水，你泡泡脚。”张前说，这才站起身看了一眼汪云。
汪云的眼睛和鼻尖都通红通红的，哭过的痕迹很明显。
“我没喝醉。”汪云轻声说。这声音很轻很轻，大概都吹不起一根绒毛。
“对身体好。”张前笑了笑。
汪云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握了个拳头，她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前.....”
“妈，有什么话就说呗。跟我还犹豫什么。”张前又蹲了下来，握住了汪云的手，“怎么了？嗯？”
其实比起张前自己，他觉得汪云有的时候倒更像是个孩子。她敏感，胆小，在自己面前毫无优势，带着愧疚，仍旧又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小前。”汪云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妈妈想知道你之前...在五台沟的生活。”
她顿了顿，说：“我....我以前在你大姑那儿知道一些......但我...”
“好啊。”张前立马答应道，丝毫没有犹豫，“我亲自再给你说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把亲自两个字咬的很结实。
“你真的愿意说？”汪云满脸的惊喜，酒后脸上泛起的红晕都好像带着润光一般。
“嗯。”张前笑了，“没什么不能跟妈妈说的。”
这一晚上张前坐在客厅里跟汪云说话，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甚至他来之前心里的纠结和犹豫。他记得的，都说了。没什么惊涛骇浪的大事儿，很多甚至都是废话，比如灯泡每天早上都要拉两次屎...
但他知道，汪云很爱听。
他甚至告诉了汪云，老徐摊的煎饼非常好吃，他一次能吃两个，大姑得刷三层辣酱......
而对于汪云那些年的生活，张前没打算过问。他不是不想，而是不会。他希望自己能给汪云一个儿子，他也希望自己能给汪云妈妈这个角色。
有的时候，子女的示弱跟不细心，会让父母有一种心安和成就感，毕竟在她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永远该是孩子。
张前在努力，把握好这个度，尽管他不太擅长。
毕竟，做妈妈的儿子，他是第一次，还生疏。
一通话说完，等汪云回屋子睡觉的时候，张前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难怪他会这么觉得，毕竟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可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啧，渴。
张前去厨房灌了三杯水，这才舒坦了。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表吓了一跳，半夜两点半.....
张前默了默....明天..如果没记错好像还有考试。
他搓了把脸，还是赶紧睡觉吧。
说来也是鬼使神差，张前路过书桌的时候就侧过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把手机拿了起来，并且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接点开了微信。
Lin.JM：睡了么？
张前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小弧度。
开心果：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