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泄了情绪,光庆帝十分高兴地感慨道:“文轩,你可不知道朕有多盼着你回来!这一回,南边至少能保十数年安宁,你也能在京城帮朕,做朕的左膀右臂!”
魏嘉曜听了这番话亦是有些激动,忽然想起今日来的一件要事,从身上掏出了贴身携带的一物递予光庆帝:“承蒙陛下赏识,臣幸不辱命,平定南边,如今边陲已克,这兵符还请陛下收下。”
光庆帝目光复杂地看向他手中的兵符,呼了口气道:“文轩,朕与你的感情你我心知肚明,我不会猜忌你,这兵符在你在我其实都无甚大差别。你此番回京,朕想把京城的防务交到你手上,朕拿禁军大营的兵符换你这南边二十万大军的兵符,你看如何?”
魏嘉曜闻言一愣,禁军大营那可是京城的重兵,向来都是为了拱卫皇帝,历来都是皇帝亲自掌握,从来不敢交托他人。他与光庆帝的感情他自是心里有数,上交兵符的举动也并非害怕功高盖主为了取信光庆帝,只是因为他觉得既然南边稳固,他这个镇南王就可以功成身退。
回了京自然会有新的差事,但是他着实没想到光庆帝会把禁军大营这身家性命交到自己的手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光庆帝却是笑望着他,见他犹豫,又道:“此事并非朕一时冲动,朕已经考虑过了,禁军大营目前是太子照管,只是如今朕有诸多的政事都倚重于太子,太子已是无暇顾及禁军大营,正逢你归京,索性便把这事交托给你,朕也放心。”
看他坚持,魏嘉曜终是点头同意了,光庆帝哈哈大笑,又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闲谈着,丁公公进来通禀太子殿下来了。光庆帝让他直接进来。
段修哲早先便知镇南王进宫了,此番也是为了这个才来。
“太子来的正好,朕适才已经与镇南王说了日后禁军大营便交给他管理,你看看什么时间与镇南王交接一下。”
“儿臣知道了,不知镇南王何时空闲?”段修哲轻笑着转身看向镇南王,语气中透出询问的意味。
魏嘉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太子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过恭敬了?不过大概是他想多了,没有把这想法放下心上,只拱了拱手道:“全凭太子的时间为准便是,臣并无要事在身,随时恭候。”
太子却是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礼,提议道:“那不若这几日我得了空再给王爷送个信儿,咱们找个地方详谈,正巧,我还有些事情要与王爷说。”
魏嘉曜心中奇怪太子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想起儿子还在太子身边做近卫,莫不是跟儿子有关?当下也是欣然应允:“好,我便等着殿下的信儿。”
段修哲和镇南王一道儿出了御书房,又一道儿出了宫门,王府的小厮牵着马在等镇南王回府,魏嘉曜接过小厮递来的马鞭转身向段修哲道:“不知太子殿下要往哪里?”
“我还有事去一趟城西,王爷慢走!”
魏嘉曜点点头,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却又想不出来,忽略过去与太子道一句“告辞”,然后翻身上马,便向镇南王府的方向行去。段修哲站在原地直到镇南王的身影消失才上了自己的车驾,离去。
***
范成举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他因着贪花好色直接被一状告到光庆帝面前,光庆帝大怒,甚至起了罢掉他的官儿的心思。
范成举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最是在行,看出了陛下的意思,连个弯儿都没打就“病倒了”!光庆帝一时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他就求到了奉西将军府上。奉西将军府那可是五皇子的母族,五皇子那可是光庆帝的亲儿子,淑妃娘娘可是宫里除了皇后独一份儿的宠妃!
他跟着薛将军这些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少,别的不敢说,保命还是足够的。果不其然,糟了陛下的厌弃,薛家也打断卸磨杀驴就势抛弃他,可惜啊被他早一步识破,拿着手里的“东西”逼着五皇子在陛下面前为他作保,全须全尾地到现在。
想起这事,范成举颇有些洋洋得意,想那些不知变通的死脑筋寒窗苦读十几载,汲汲营营一辈子也不过芝麻大的小官,而他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只不过是能说会道了些,看人眼光精准了些,就一步步登上了户部侍郎这个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企及的位子,焉能不骄傲?
兴致一来,心中得意,范成举张嘴就唱了几句花街柳巷中流传的淫词艳调,在光庆帝那里挂了号,他已经好几日不敢往那边去了,豫州被看得紧,宁尚书据说已经被太子和蒋兆盯上,薛将军特地命人到他这里叮嘱过了,万不能再出差错。他虽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也着实不敢在风头上乱舞,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这不他已经憋了好几天。
今日他是不打算再委屈自己,命管家去飘香院把他常点的那位小娇娘请到府上来了。
哼着小曲沐浴一番,范成举拎着小酒推开卧房的大门,那个叫莲香的女子已经笑意妍妍等在屋内。
管家腆笑着脸上前,范成举冲他嘿嘿一笑,“你自个儿去领赏吧!”
“哎!谢老爷!老爷您乐着,小的告退了。”管家临走前还挤眉弄眼,一脸猥琐样。
范成举进了卧房,莲香已经是熟客了,拿一方巾帕遮住半边面容,身上的衣着稀少,白花花一片,媚眼如钩,引得他狼性大发,回手关上了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派春光,垂涎三尺的模样让莲香心中暗暗作呕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毕竟这人虽不中用,可给钱实在大方,她们这种烟花女子,要的就是大笔大笔的傍身银子,谁给钱谁就是主子。主子要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砰砰砰!”
范成举正美着,外间的房门被砸得嘭嘭作响。怀里的莲香娇滴滴地不满,莹白的手指轻掐范成举的胸膛,感受着美人儿的嗔怒,范成举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不免对前来打扰的人更加不耐烦。
“滚!”
拍门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愈加激烈起来,间或还夹杂着管家略带惊恐的喊叫:“老爷!老爷!你快开门呐!”
没了办法,范成举不得不从美人乡里爬出来,骂骂咧咧地开了门:“叫叫叫!叫魂呢!”
“老爷……”管家面上惊惧交加,紧紧抓住了他手,附在耳边道,“宁尚书来了,正在书房等您……您看……”
范成举的脸色亦是大变,冲口而出:“他来做什么?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快快,你快让他走!”
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小的已经跟宁大人说过了,可是、可是宁大人不肯啊!小的知道您这时候不能见,一见着宁大人小的就要送他出去,但是宁大人说你要是不去见他,他就……他就全说出去!”
范成举一时哑然,脸上青白交错,屋里的莲香似是等得极了,连声呼喊“大人,大人,你怎么还没好?奴家都要等急了……”
狠狠一跺脚,范成举对管家道:“我去看看宁禹聪,你拿了银子把莲香送回去吧。”
“……哎、哎!”管家怔楞了半晌,进屋里把通知莲香,那莲香见他进来翻了个白眼,心知这单生意是泡了汤,嘟嘟囔囔埋怨了好几句,才收拾衣裳跟着管家走了。
却说范成举连衣裳都没换就到了书房,宁禹聪正在他的书房里走来走去一副心烦的模样,看见他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就明白他定是老毛病又犯了,不禁鄙夷冷笑,差点丢了官儿都没能改了他这好色的毛病,迟早要栽!
他也没打算和这个老色鬼打什么太极,直接开门见山道:“范成举,我不跟你玩什么虚的,我知道你背后是谁,我也不妨与你直说,我和姚禾都被太子盯上了,现下太子的人正在豫州取证,万一有什么没处理干净的证据,咱们都得完蛋!”
范成举听了他这噼里啪啦一顿指责,心头火起,直接便怼上:“不是说别动!别动!你既然知道被盯上了,还敢往这里跑?你是想被一锅端吗!”
宁禹聪冷笑出声,只觉得可笑:“你以为你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成,我来找你自然有我的办法,正是因为不想被一锅端!你给我听好了,必须得想法子把这事尽快了了,不然谁也保不住!豫州是留不下了,京城里让你背后的人赶紧收拾干净,推个人出去顶了这罪,两相安好,再拖下去,指不定太子爷查出些什么来。只怕,你们也不想……五皇子被揪出来吧!”
“你……你怎么知道?”
宁禹聪瞥他一眼,不屑回答,这蠢货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愚蠢吗?
见状,范成举暗恨,但他并非不知道轻重缓急,对于关乎性命的事他一直很有警觉性,今晚的宁禹聪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他试探着开口:“宁大人,你也知道这其中牵涉广泛,只怕不是一时能处理干净的……”
宁禹聪不是来听他废话的,径直打断:“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也不是来与你商量的!你将我今天的话告诉你背后的人,反正老子已经被盯上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可是,老子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挽回,若是一定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这黄泉路谁都不会落下。”
最后的一句话,宁禹聪是贴在他耳朵边说的,范成举的脑子一瞬间就被吓清醒了,几乎是“腾”的一下就窜出去了两三步,待到反应过来,才尴尬地停下,默然了许久,他开口道:“宁大人,不必你威胁我,咱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归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番好话宁禹聪只回了冷笑,其中的意味他二人心知肚明。
“……你的话呢,我记下了,只是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啊,宁大人你且先回去,待时机到了,有了解决的办法,咱们岂不是皆大欢喜?”
宁禹聪丝毫不被他的话语迷惑,只是也看穿了这人只会嘴上干说,恐怕一点儿实事都做不了,左右他今日也不是为了让他许下承诺,只是想让他传个话罢了。
“别的无需你管,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是直到豫州都被拿下你们还没想出办法,我可就得为我自己想想了。老夫言尽于此,范大人好自为之!”
趁着夜色来,他又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背影被拉长在狭窄的胡同巷里,数道黑色的身影在他身后向两个方向奔去。
***
魏瑶曼一直觉得自己与那些同龄的小姐们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自打认识了许怡梅便好似有了个互相理解也互相支持的同伴,虽然她们身世不同、境遇不同,但是目标竟然出奇的一致,她们是同一类人。
她自觉在家中受了委屈,当即便给许怡梅修书一封,约她此日见面。正巧许怡梅自从那日从她口中探听到了永安的行踪,便一直念念不忘。
两人一拍即合,定下了汝阳茶馆之约。
“许姐姐莫看这里比不得端和楼豪华艳丽,实际上这儿虽小,却也别致温馨,茶点也好,京城的贵女很多也常来这儿呢。”魏瑶曼给许怡梅斟上茶,口中还解释道。
许怡梅四面打量,频频点头,似是赞同的样子,魏瑶曼却不禁暗暗红了脸,她所说虽无不实,但是之所以定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她囊中羞涩,若是可以,她也想在富丽堂皇的端和楼请许怡梅,可是她的份例都是比照公中,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每月就那二十两,她还得打赏下人,给自己添置些额外的收拾衣裳之类的,时常捉襟见肘。她娘亲早逝,便是还在世一介侍女又能有多少体己,所以她根本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不像魏锦沅,不说她得的那些赏赐了,就是直接的银子王妃也没有短过她,还有大哥是领薪俸的,每个月都会给魏锦沅捎带些好吃好玩的不说,有时更是直接给银子。
这般想着,她不禁暗恨起来。同样都是王府是女儿,过得却是两样的生活。
魏锦沅可以带着侍女去端和楼那样的地方每日吃喝,而她却连请人喝杯茶都要拼拼凑凑。
见她面色不善,许怡梅似是察觉了什么,端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柔声询问:“瑶曼妹妹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帮你?”
魏瑶曼回过神来,看到面前这令人安心的一幕,不禁悲从心来,竟是落下了眼泪:“许姐姐,我不是遇上了难处,我就是心里难受……想必你也听说了,父王他昨日回来了,几近一年不见,我们都很想他,可是、可是父王的眼里好似只能看见姐姐……”
“……我知道,我什么也不如姐姐,可是……我也想父王能看看我,哪怕只关心我一句呢……”
许怡梅愣了一瞬间,很快恢复了知心姐姐的模样,上前拥住魏瑶曼的身子,手在她背上轻抚。她身上有一股淡淡地怡人香味,魏瑶曼嗅着竟有些熟悉。
待缓下了情绪,魏瑶曼极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叫许姐姐看笑话了。”
许怡梅端起茶水掩住脸上的神情,只有声音透过升腾的水汽传出来:“瑶曼妹妹不必如此,谁都有难过的时候,难道连哭都不许哭了吗?妹妹这一哭倒是让我又多认识了妹妹了几分,更亲近了。”
两人相识以后,魏瑶曼便敬佩极了许怡梅,凡事极力模仿她,可是终究段数不够,只看得见许怡梅让她看见的,比之还差得远。
听了许怡梅这一番话,又加上情绪已至,竟是觉得许怡梅就像她的亲姐妹,让她顿生依恋之感,此时就像得了夸奖酡红了脸颊,不胜羞怯:“我也觉得今日与许姐姐甚是亲近,许姐姐竟比我的亲姐姐对我还好。”
许怡梅不经意地道:“瑶曼妹妹可不要这样说,永康郡主那是神仙似的人物,哪能和咱们这些人比较。妹妹有苦恼的事,姐姐也有啊。你也知道,姐姐是半路回家的,除了我亲娘,谁也不待见,便是上回让你遇见那次,我回了孙家帮忙,还不是被家里人挤兑,我那妹妹你也熟悉,都是从前和你们一起玩的,她也嫌我给她丢了脸,我……”
见她面上流露出哀伤的神色,魏瑶曼脱口而出:“既然我们这么投缘,不若结为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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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夜里可能还有一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声回答我,你愿意包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