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水晶吊灯从三楼楼顶一直垂挂到底,走在盘旋而上的扶梯上,有一种穿越辛德瑞拉的午夜舞会的错觉。夏蝉仰起头,天花板上映射出自己和沈太太穿行在扶梯上的身影,窝在厅堂沙发里的男孩手中握着psp,眼神却一直不怀好意地瞄着自己。原来是镜子的缘故,自从进入这所房子,一直有种被偷窥的不自在。
“梨沙子是练舞的,所有这里很多地方都装了镜子,地上、墙上、天花板,能装的都装的,为的是让她时时刻刻能注意自己的体型。”沈夫人站在别墅二楼的过道上,“最里面那间是梨沙子小时候的儿童房,对面是衣帽间,中间是书房和卧室,这两间分别是排舞室和音乐房。适才我正在地下室搞卫生,搞到一半总想把它收拾完,恕我待客不周,夏小姐先行在书房等待吧。”
梨沙子的书房里书倒不多,架子摆满了形态各异的手偶,清一色纤细的四肢,陶瓷色的肌肤,有打扮成中世纪贵妇的,有打扮成朋克少女的,也有打扮成流行歌手的。被这样一双双逼真的瞳孔盯着,夏蝉只好走到阳台,假装不在意地将目光投向花园。
小花园里,唐云戴着一顶草帽,极为耐心地观察每一株茄苗的长势。时而用小镊子除掉叶片上的害虫,时而间或地在苗地里移进几株辣椒。
“为什么要种辣椒?”夏蝉在阳台大声问。
“哈?”唐云抬起头,用手挡住太阳,“辣椒能驱虫,是天然的除虫剂。”
“夏小姐,不好意思,梨沙子刚才来电说因为临时雨飞机要去另一个城市停靠。“沈太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这样,时薪我们照算,下午你一共等了梨沙子三个小时,这里是1800。”
“啊?1800?”夏蝉接过沉甸甸的信封,“可我什么都没干呀。”
沈太太笑眯眯地说,“作家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那请您至少让我帮忙做些什么吧。”夏蝉恳请道。
沈太太想了一会,说,“刚好有个事。我整理了一些东西,要存到时空胶囊去。你帮我把东西搬到门口去吧。“
“记住,一定要原封不动地送进时空胶囊。“沈太太表情严肃地叮嘱道,”小满,你带夏小姐去搬东西。“
哦,原来他叫小满。如此元气满满名字,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他那顽劣的脾性。
“时空胶囊是什么?“
“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装什么作家。”走在前面带路的小满回过头轻蔑地看了夏蝉一眼,但是又补充道,“时空胶囊是一种专门提供物品存储服务的租赁空间。被送进时空胶囊的东西,会被用尽一切最高端的技术来维持物品的原貌,就像时间被凝结了一样。当然服务费用也相当可观。而针对富人的时空胶囊呢,它还有一项隐形功能。他们从不签署合约,完全依赖信用值存储物品。这样一来,即使富人受到了牵连,譬如破产,但是存储在时空胶囊中的物品却毫发无伤。当然,时空公司也可以私吞了这些富人寄存的物品,反正没有合约嘛。这就看他们运气啦。”
“小满,你懂得好多啊。“夏蝉赞叹道。
“到了,就是这里。“
地下室里堆了几个老式的皮箱,看得出主人很爱惜物品,即使一直被堆在地下室,皮面也依旧纹路清晰,没有一丝折痕。
“我开始工作了。“小满说着,张大了嘴巴,向皮箱扑去。
“喂,你在干嘛?”夏蝉赶紧拦住小满,“这可是箱子!”
可还是晚了。巨大的长方形皮箱晃了晃,“哐”地一声沉闷地砸在地上。
几根白色的柱状物从箱子里滚了出来。夏蝉刚想去捡,又有东西从箱子里掉了出来。是一只头骨,睁着两只漆黑的窟窿幽幽地滚到了夏蝉脚下。
还没等夏蝉消化眼前的意外,更令她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小满叼起一块白骨,猫着腰,化作一只黑色的长毛异兽。
“哼,是人骨。”
长毛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