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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二)(2 / 2)

是端木离的声音,宋芷鸢看得真切,他仰头,连饮了三杯。

一杯赔罪,一杯祝福,一杯践行。

或许,他早就知道。

从头至尾,端木离都未曾露面,也未再出声。

而含着泪听完《凤求凰》的沐微,则是蓬头垢面地含泪将全宴吃完。

再说蒙溯和尹锋二人却是因着意见不合,各执一词。

蒙溯力挺端木离,她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尹锋则不敢苟同,他说:“即便是拒绝也要留几分情面。”

蒙溯闻言鄙夷地看向尹锋,摇头不语,也不知这是她今晚第几次摇头了。

总之,谁都未再留意过赵拓。

待宴会收场已近亥时,街巷之上仍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芷鸢。”

宋芷鸢应声回头,待看清是蒙溯,她平日里的刻意疏远淡了几分, “殿下,我知道您是来劝我的,只不过,我已做下决定。”

蒙溯长眉一舒,追忆道,“我刚失去一个朋友,也是她的离去让我明白了很多。天下之大,人生之长,且行且看,切因执念困守一隅。”

“是啊,前几日怜水去了倚江阁,我未劝她,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亦有各人的命。”芷鸢叹了口气,娓娓道,“我此番大仇得报,前缘往事也做了了断,自知无甚能耐更无甚可牵念,今后只愿远去天涯,寄情山水,以觅安宁。”

“你是个聪明且果敢的女子,此去定会一路顺风,达成心愿。”

“借殿下吉言。”宋芷鸢笑道真挚,欲开口却有些迟疑,“我明日启程,殿下可否来送我,洛阳之大,知己了了,我素喜清静,但这一回,我却不想走得太冷清。”

“你若不说,我也会不请自来。”蒙溯一笑,如春风拂面。

翩翩少年,恍如初见,宋芷鸢看着他,不免有些出神。

“蒙溯,我只愿你今世不为身累,且从心安。”

此时,尹锋正立于巷口,逆着人流远远看着她们,嘴角一直是向上的弧度,神色却不分明。忽而他低头望向手中的剑,目光萧瑟,若有所思。

“早知如此,我怎会说那些话伤你,我会一直对你好,直到我死。”语气中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戏虐,像极了温柔的兄长。

秋风簌簌,落叶萧条,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相比外头的寒意,厢房之中自是沉香炉暖。

“我今日的表现,师傅你可还满意?”沐微干笑着,正用袖摆竭力擦去脸上的污秽。

“越擦越脏!”端木离轻弹了下沐微的额头,按住她的手,取出随身的帕子小心擦拭起来,“明日起,全天下都会知道令本王见之不忘,思之如狂的女子竟长得这般模样了。”

“书上说,声色皮囊皆为表象。若一个男子不在意女子的外貌,愿与她白头偕老,才是真正的喜欢。”沐微说得一板一眼。

“这是什么歪理!如此误人子弟的书明日全拿去烧了。”

“行行行,知道您是王爷,了不得。”沐微故作惊慌地拍了拍胸口。

“相王殿下,我们方便进来吗?”这时,门外突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唤,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进来。”端木离无奈一笑,放下了帕子。

“呀!小沐微也在啊,咱们来的怕不是时候吧!”蒙溯为首与尹锋二人一脸讪笑地推了门进来,嘴上虽如此说着,脚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你们想知道什么?”端木离自是看穿二人心思,开门见山地问道。

沐微在旁,看着二人不由摇了摇头,心下暗道,“原以为这两人说得头头是道,是有多大的能耐,到头来却是这般打探消息的,故弄玄虚!秦哥哥真是所托非人。”

“我们想知道的无非是赵津还有倚江阁。”见端木离如此,蒙溯也不客套,便问得直截了当。

“这些事情,有人提防着,我并不会知道的很多。我只知倚江阁暗里是由赵津执掌,但是他的背后恐还有人,至于是谁你们查得更深,我也无需多言。另外,倚江阁不日便会对我和兄长下手,之后就是各国的备位王爷,当然哪些听话,哪些不听话,还是会有所区别的。”

三人听及此处,或多或少,都有些讶然。

“总而言之,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秦寒息暂时没有危险,所以,他还有时间去筹备。”

“多谢殿下告知”蒙溯虽有些意外,细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相比外边的诸侯王,自家兄弟的威胁岂不更大。

“既如此,那我们便不多叨扰了。”二人反应挺快,还挺有操守,问了想问的也不杵着碍眼,同来时一般讪笑着离去了,也不忘轻掩上门。

“要对你下手?”见他们离去,方才一直忧心忡忡的沐微,这才将话说了出来,“师傅,你跟我回太乙山吧,那里很安全的,这般危险的捞什子王爷我们不做也罢!”

“好!”

“你说什么?”

见他应得如此云淡风轻,沐微不禁怀疑是方才自己听岔了。

“我说好,我不做王爷了,我们回太乙。”他目光如水,浟湙潋滟。

“真的?”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如实说,之前为何不来找我?”沐微面上窃喜,嘴上却未饶人。

“你又为何不辞而别?”娇憨之态实在可爱,端木离有心调侃,轻轻巧巧地便给了一反击。

“我师傅,你这人真小气!”沐微果然语塞,窘迫着转身欲走。

不想脚下一踉跄,她摇摇欲坠正要挣扎一番,却被端木离从背后抱住瞬间稳了下来。

“桌子招你惹你了?竟拿它撒气。”端木离委实无奈道。

“师傅,我已经站稳当了,你可以高抬贵手了。”沐微在他怀中动弹不得,面上更为窘迫,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嘴上更是语无伦次。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端木离非但未“高抬贵手”,反而将下巴挨过来抵在她鬓边,轻声说,“沐微,你肯来找我,我很欢喜。下次若你再不辞而别”

“不会的,没有下次了,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即便你不会喜欢我,你若肯永远做我的师傅,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因为这样,我便能日日见到你。”沐微哽咽着,说的话也是颠来倒去,却深深烙进了端木离心里,一向波澜不惊的他,此刻竟十分仓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拙劣得哄着:“沐微,你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不哭。”他手忙脚乱地去摸帕子,却发现方才被自个儿放在了桌上,不由一阵懊恼。

“我没哭,眼睛被香熏了。”沐微见他如此一下破涕为笑,偷偷地抹一把眼泪,开口转移话题,“你方才说我若再不辞而别,你会怎样?”

“我定将你寻回。”

斗转星移,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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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上太乙的那日,恰逢霜降。

为何会挑这日子连夜返程,话还需说回重阳那日——

洛阳突遭些变故,矛头直指端木殊同端木离二人,现如今,一个是晨钟暮鼓,煮雪烹茶,日子过得异常安逸。至于远在洛阳的另一个,却是又一番光景。

“此次行动至关重要,雪鸮,你去。”

机关重重的倚江阁地宫,幽森不见天日。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蒙面女子黑衣黑发,颈侧的徽印刺身愈发醒目,抬头的一瞬间,双目凌厉似曾相识。

恒王府,夜以继日,戒备森严。

“王爷,他们此番不取您的性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您是否出外避一避?”食客忧心道。

“既是他们要我的性命,如何避得开。”

“那现下该如何是好?”食客又问。

“赵津不识好歹,他身后的人难道也这般不自量力?”

“王爷您这是?”食客再问。

“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