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卸下了重任般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笑中带泪径直出了公主帐。
“她......”飞凌霜感到她不可理解的国师在今夜到达了蹊跷巅峰,“她干什么去?”
“到外面守着,兹事体大。”王后用手帕擦干眼泪,“霜儿,接下来我要说的不仅关乎这孩子的身世,更关乎我的生死,你确定要听吗?我本意并不愿你牵扯其中。”
飞凌霜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最贴心的人,想不到有一日竟被划出了她的阵营,委屈不已:“只要母亲说的是真的,无论多离奇霜儿都可以接受。我永远与母亲共进退!若是没有母亲,我决不愿苟活于世!”
“好,”王后叹息,向他们讲述起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孩子,你的外祖父是索尔金,寒玉奇所说的世子,我叫赤璃,是他的世子妃。当年几部族联合政变,老辽王惨死,世子迫不得已带着我和几名护卫南下避难。我们隐姓埋名一路辗转到了周都城外,在一个叫东岭镇的地方落了脚。原本打算避过风头就回来重整旗鼓,毕竟他是世子,我是圣女,无论怎样王位都该是他的。可草原传来消息,索尔金的弟弟克烈趁乱夺权,并宣称索尔金已死。回想出事前的种种,我们怀疑克烈才是操纵部族叛乱的幕后黑手,世子不胜唏嘘......
后来我有了身孕,世子便与我商量不如忘了权谋纷争,平平淡淡在那过一辈子。东岭镇旁有一座山,山顶常年隐没在云中,春天的山坳里开满了桃花。将来带着孩子上山打打猎、赏赏花......我们的确过上了一段那种日子,虽三餐粗茶淡饭,可喝水都是甜的。
孩子出生后,世子突然接到消息,说克烈知道他尚在人世,愿请他回去归还王位。起初我们不信,后来又收到了克烈的亲笔信,说之前听信谗言以为世子遭遇不测,为了各部落稳定才代掌王权。现在知道世子活着,已将散播谣言的人处决,只等世子回归称王,他甘愿以弟弟的身份行辅佐之事。虽然世子仍心存疑虑,可信中言辞恳切,世子便动了回来的心思,怪我没能阻止他......”
说到伤心处,王后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后来呢?”飞凌霜焦急问道。王后捏起手帕,看着左雁说:“后来的事寒玉奇都告诉你了吧?”
“只讲了大概。”
左雁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所有的细枝末节。韩伯告诉他的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而王后的字字句句带他走入了那个时代,走到索尔金身边。
“后来,我们刚进入辽境就遭遇了埋伏,回去的时间和线路只有克烈知道,那些死士围攻上来的一刻,我们才意识到中了克烈的诡计。他骗世子现身,只是想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世子知道无力回天,让寒玉奇带我和孩子逃出去。我不想走,与世子做夫妻的时间太短了,我想和他厮守一辈子,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于是我把孩子托付给寒玉奇,让他带着她逃得远远的,天涯海角去哪都行,就是不要回草原......
世子倒下了,我却不能如愿。他们把我抓回来,克烈厚颜无耻地说我不能死,因为我是圣女,他要娶圣女做堂堂正正的王。我几次自尽不成,克烈以孩子的性命威胁,说我要是死了他翻遍天下都要找到她,还说只要我答应嫁给他就不再追查孩子的事。别无选择,只能忍下奇耻大辱嫁给那个畜生做他的王后......一面粉饰太平,一面以身子不好为由拒绝与他接近。”
飞凌霜听得脸色煞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那我和安迦......是母亲亲生的吗?”
王后叹息,道:“是。过了几年,克烈不再提起索尔金和他的孩子,我以为机会来了,暗地派国师去中原寻人。找寒玉奇,找我的女儿。国师一去三年,再见面时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克烈说她犯了通敌之罪,上了大刑,再不能开口说话,神智恍惚,还说她嘴硬不肯认罪,要烧死她。我百般哀求,最后以国师医术超群或可治愈我身上的顽疾从而能为他诞下子嗣为由,保住了国师的命。最初那几年,疯疯傻傻的国师只能在马场过活;后来渐渐有清醒的时候,我把她接来身边;再后来国师慢慢好起来,是我让她装疯卖傻,保留住我们生存的希望,能活到再见女儿的那天。”
“所以我和安迦只是母亲无奈生下的仇人的孩子?”飞凌霜努力忍住眼泪,高高在上的自尊心破碎成渣四下散落。
王后拉住她的手,“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而我和克烈之间,永远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不杀我,我早晚要杀他。如果你选择站在他那边,做母亲的无话可说。”
飞凌霜忍不住泪水涟涟,抱住王后,“我是母亲的孩子,母亲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王后一下下轻拍她的背,哄小孩子一样柔声细语,“好了,别哭了,以后你就是长辈了。”飞凌霜不情愿地在她怀中拱了拱,抽身回去坐好,不甘心地看了眼左雁,扭头背着他擦去眼泪。
王后笑她的孩子气,随后问左雁:“孩子,你本名叫什么?你娘亲现在何处?她嫁的是什么人?对她好不好?”
“我叫左雁,我爹是左江南,对我娘很好很好......他们两人都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