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抓紧世初,“殿下!不瞒您说,前面别的主子也来看过太子,只问了句怎么样就走了,连太子人都不去看一眼。似乎......似乎......唉!我一把年纪豁出去了,左右已经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似乎知道太子濒危他们就放心了!只有殿下您!是真的关心太子殿下啊......”说着说着感怀于心,眼中的泪珠掉落。
难怪才来时太医们都一脸冷漠,世初明白,宫里从来都暗涌不断,如今太子性命堪忧,免不了多少人又畅想起入主东宫。“不管旁人,”世初说的是心里话,“咱们得想想办法救大哥!”
刘太医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深深望了眼藤床上奄奄一息的太子,说:“殿下,不瞒您说,当下只有两条路:一是不拔箭,老几位使浑身解数保太子多拖几日,但也只限几日,铁物件在肉身里......唉!第二条路就要有人拼命,把箭取出,可取出后......老朽实在无把握啊!”
太子的命,太医的命,辽人的命......世初揣度了片刻,“太医可愿听听我的意见?”
“自然愿意,殿下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了!没人能替我们拿主意,也没人敢替我们拿主意啊!”刘太医声泪俱下,惹得别的太医们都围了过来,和他一起盼着六殿下给指条明路。
世初看着大家,说:“太子伤重如此,我们都看到了,但有一人未见到——父皇尚未醒来。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必然要问太子伤情,你们觉得当他伤体未愈来看望太子,哪种情况会让他大发雷霆?是看到大周储君后心扎着长箭趴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还是心口密密包扎躺在东宫?”
他停顿了一下,但不等太医们回答就继续说,“刚刚刘太医说,不试,拖几天;试了,没人知道结果。其实你们知道最坏的结果,和拖几天一样,就是拖不下去了。各位既然与我交心,我也大胆说句传出去会被定罪的话。就算到了拖不下去的时候,你们总不能让太子带着那支箭......吧?再者,冤有头债有主,刺客已被正法,同党押在天牢。只要各位按职责行事,皇上再悲痛也会把怒气撒到辽人身上。可要是他认为各位耽搁了太子的治疗......那后果谁都不敢担保。”
世初认为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缺少一个人从后面推一把,而他并不介意推这一下,所以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果然,离他最近的刘太医当下就要下跪,世初眼疾手快托住他的双臂,“别,若是我说的不对听过就算。”
“不不不!殿下,不愧是博学睿智的六殿下!老朽懂了,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今日之言始于此殿,终于此殿,如有外传,我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刘太医通过眼神和同伴交流过后,立下毒誓。
世初忙说,“言重了!”
刘太医眼神灼灼,字字铿锵:“请殿下放心,我们的决定完全基于太子的伤情和诊治需要,和殿下无关!”
“对,和殿下无关!”在场的太医们异口同声道。
世初微微点头,“父皇说醒来就醒来,请尽力救治太子殿下,世初在此谢过各位!”伴随着话音落地,世初朝太医们行了礼,又将他们的心搅出一片温暖的涟漪。
先锋营一夜未眠,又经此一乱,体力和精神皆遭受冲击,出宫的步子迈得沉重不堪。回到营地时已不顾得饥饿,人人只想扑到床上补个安稳觉。从温府调出的长卫们一起回到了营地,但温府车队已气派地候在大门外,接壮士回家。
吴阒站在门口,身边的卫士鱼贯而入,他在长卫上车前拽住了左雁。“齐玉,虽然时间不长,但和你并肩作战的感觉不错。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左雁心想,等你知道我干了些什么就不这么想了。口头上应付着“好说好说,一定一定。”侠气地拍拍吴阒的肩头。
吴阒有样学样,僵硬地回拍了几下。左雁没防备,差点被拍到站不稳,“那吴校尉就此别过!”避开即将落下来的手,闪身上了最近的马车。车中已经坐着张运堂等三人,见左雁进来,不咸不淡地说:“呦,人缘挺好?”左雁到角落坐下,敷衍道:“还行,英雄惜英雄嘛。”抱着膀子闭眼就睡,没看到那三人翻上天的白眼和无声嗤笑。
今天,温强算得上是全都城心情最愉悦的人。下朝时虽在没在李旬那占到便宜,但出宫后脸上的笑意按都按不下去。李旬,高傲,逞强?现在你就尽情逞威风吧,你哭的时候在后边呢!计划完美实现。太子虽未当场毙命,但也就是一两天的事,至多撑个三五天。更重要的是,保住了齐玉这个人才!艺高人胆大不说,忠诚,可靠!今后有了这么个宝贝在身边,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思及至此,温强竟笑出了声。管家以为宫里出了大乱子,这将军吓出了毛病,怯生生地说:“将军,辛苦了!您快回房休息吧!”
温强生硬地收回笑容,一甩袖子,“不回!我要亲自迎接他们!”
“谁呀?”管家象征性地往门外送了个眼神,没看到贵客的影子。
温强一脸嫌弃,“长卫们!右金吾卫之精英,先锋营之表率,我温府之光!此次立下大功,要重重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