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是羽令的眼线,或是朝臣的眼线,也有可能是其他势力的潜伏。他们怀着多种多样的目的,来到凝夜的身边,比起之前沧然殿人目的的单一,更加地不易掌控。
“凝夜在哪里?”
“大人他在听风轩。”沧然殿的侍人回应着皇后的话语。
孰不知,他的回应,竟是惹恼了这位一国之后!
“魔医鹤羿人在哪?!”她的声音冷厉,盛怒时稍嫌尖锐的语调和她的兄长有着些微的相似,“予澄,把沧然殿内所有的侍人全部召及起来,盯着他们把鹤羿的‘蚀音’全给喝下去!”
言罢,织银袍袖轻拂,这位一国之后,她踩着愤怒的脚步,往侍人所言的听风轩行去。
远远地,就见着了那道漆黑的身影,倚在栏边,墨绸似的长发迤俪于地。他又戴上了面具,发之墨与面具之白,形成了极端鲜明的对比。
“凝夜。”
“嗯……”听出了已经伴随十九年的熟悉声音,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回眸。
不远处,竹林间的鹅卵石小道上,身着纯白袍服的女子盈盈而立。曾经飞扬的青丝已挽作娴静又带着些许媚色的发髻,不知是何缘由,她的眸中染着薄怒,也令她看起来是这般地鲜活。
果然呵,把楼兰与白羽令的命运牵到一处,是正确的决定。
“你有多久没有理会沧然殿内的事了?”
白玉面具后的眉宇微颦,他记得,他从来未有理会过。但这话若是说出来,楼兰会多心,她会自责她的离去。于是他撑着栏杆起身,墨色长袍在地上旋出弧度,流溢出暗紫光华。
“我会去处理。”他说。他会去处理,处理任何让楼兰心生不悦的事物。
一步一步,他向着她走来,佩着白玉面具,同她擦肩而过。那个刹那,有类似直觉的东西涌上,她骤然回身,抓住他的衣袂,“凝夜,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不会离开你。”他的声音稍稍地柔软和了些许,这是只对他的妹妹存在的温柔。
“永远?”她抓得更紧了,固执地对上他的眸。
“是啊,永远……”
得到他的允诺,女子总算松下了口气来。确实是轻松了些许,可是心口,某些感觉仍然是抹之不去,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是双子间的感应?
天空中,有雪白鸟儿盘旋,一圈又一圈地转悠着,等待着某个人的呼唤。墨色袍袖中,汝嫣凝夜伸出了他苍白的腕,露出系于腕间的玉诀,那鸟儿瞧见了玉诀,扑扇着翅羽落下。楼兰认出了,它是专职替瞑王焚涅传递消息的鸟儿。
她的手伸向了鸟儿,它有些惊惶地飞扑上凝夜的肩头,有些警惕地瞅着她。
楼兰见了,嘴一扁,瞅着双子的神情有点可怜兮兮,“凝夜,它不会是母的吧?”
“公的。”他说。随即,单手将缠于白鸟腿上的薄纱解下。瞟过一眼,他的掌心燃起了银色之焰,感觉不到热度,反而冷得摄人。可是偏偏,这薄纱落到了焰上,一点一点地,烧得连一根纺丝亦是见不着。
“凝夜,皇兄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昙汐将要回来了……”
“昙汐?昙汐?!”女子惊鄂地睁大她美丽的眸,有些不敢致信。昙汐,凝夜所说的人是昙汐?皇妹昙汐……
三年前,端坐上位者为皆帝舒裕,一个顶着他们的“皇兄”的名号,实际却与汝嫣氏毫无瓜葛的男人。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他只是妃嫔为争宠而假孕出生的狸猫!
可,汝嫣氏族之子,又岂是这般不知打哪抱来的孩子可以模仿得出的?也许在外,舒裕称得上杰出,可以得到诸人的称赞。但置身于复姓汝嫣的帝子中,所有的长处也成了弱处,只能够落得一个“平庸”!
倘若幼时,尚且分辨不明的话,那么随着他的日渐成长,与汝嫣氏分明的骨骼也是骗不得人的!至少,当她开始忆事之时起,这个男人便已经是与其它的兄长们截然不同。
——他不是我的皇兄。
无须特意指出,这个事实,所有人尽皆明了。
正是这个男人,他将利刃架在她的脖颈之上,他囚禁了凝夜,他将昙汐送给了炽霖太子……
本该娴静的容颜之上,有笑意显现,轻浅的弧度,却带着致命的残忍。若是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毫无疑问,她会以最残忍的刑罚与最稀有的药石,令他生死不能!他敢动她的凝夜……他竟然敢动她的凝夜……
“凝夜,他死了吗?”这个对外宣称已经故去的君王……
“没有。”
“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情况?”
“皇兄传来的最近消息是,他的精神衰竭,已经辨不清人物。”冷冽的眸中,望不见怜悯,它只似那寒潭,枯泽,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