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有人已经吓得捂住眼睛,无怪如此,这样惨烈的杀人方式,很多弟子都没有见过。
伴随着孟无踪突然瞪大的眼,死不瞑目地倒地,卓钰也终于回过神来,呆呆的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却不知道怎么办。
她和那些弟子一样,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场面,又身临其境,没被当场吓晕,已经算是勇气可嘉。
反倒是苍灏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孟无踪这个唯一知晓他底细的人也死了,所有威胁,都被解除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眼前的小孩。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小孩,刚刚出招虽是凭借本能,也可说是无意,因此动作杂乱无章,就算是韶坤弟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他作为掌门,毕竟不一样。
这小孩,一个移步,还有一次格挡,都是违背正常惯性的动作,看似是一个小细节,其实相隔千里,不会韶坤剑法最后一式的人,根本用不出来。
就算动作生硬,显然用不熟练这样的招数,可到底是会的。
那么,她是从哪学来的?
对于一个门派来说,武功泄露,是很大的危机,若被有心人夺取,招式很有可能会被拆解,然后一一点破。这样,门派的武功,几近空虚。
这小孩年龄过小,不可能是自己偷学,唯一的路径,就是有人教她。
那教她的人,又是谁?
“小孩,我问你,你的韶坤剑法,是从哪学的?”苍灏再一次询问。
“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
卓钰到底跟在苍陌浔身边那么久,是非分得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
师父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我再问你一次,你师父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我管他是谁,他就是我师父。”
苍灏的脸色陡然变沉,站起身来,看了眼不明觉厉的弟子们,又看了眼卓钰,突然转身,拿起剑,刺向她的脖颈。
速度和刚刚刺向孟无踪几乎一模一样,卓钰不可能闪得开,甚至忘了要避开,然而,本能驱动,她还是下意识出手反击。
连续练习韶坤剑法导致的习惯,使她这一出手,就是韶坤剑法里的格挡招式。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苍灏也无需再解释什么,把剑放在一旁,低下身,再次说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师父是谁?”
“不知道不知道,我师父就是我师父,不管他是谁,他永远是我师父。”
卓钰的回答几乎是不过脑子,事后她也在回想,那时候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她对师父,已经到了这样盲目的地步,盲目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丢弃。
苍灏知道多说无益,这小孩这般倔强,用死威逼也问不出什么,虽然刚刚她算救了自己一命,但这样的救命之恩,远远比不上整个门派的前程。
她那师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显然对韶坤剑法也已经极为熟悉,却没有作乱,应该没有不轨之心。但这个小孩,行事鲁莽,会不会惹出祸端,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敢赌,就像十六年前的退缩一样,他选择了,扼杀一切威胁。
就地正法,是最好的选择。
苍灏犹豫了一两秒,重新拿起剑,但还是问道:“要么告诉我,要么死。”
“那就死。”卓钰咬着牙回答,就算拼了她的命,也不会出卖师父。
两名弟子了然的上台,控制住卓钰的双臂,使她无法动弹。卓钰有些黯然,心底漫过一丝绝望,然而并不后悔。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冲动,而犯下的过错,况且,她刚刚也算间接的替师父除去威胁,她第一次,帮了师父一回。
虽然这个忙微不足道,况且,或许她欠的,远比还的要多太多。
拜他为师,后悔么?
依然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很值得。
能听见刀锋破空的声音,和七年前拜师时,接沈昭辰的剑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畏惧,多了遗憾。
很可惜,还没来得及和师父道个别。
她静静等待着最后的伤痛,却迟迟没有等到。
好像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剑似乎被人弹开了。
貌似被脱离了控制,被什么人揽进怀里。
那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给予了她未曾体验过的安全感。
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愠怒。
那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气。
“我的徒弟,还轮不到他人来决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