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乃是乾州防御使之女,出身虽不高,太/祖皇帝听说她有才貌,便将她聘给那时还是开封尹的父皇。只是,父皇那时已有正妻,即便是生下大哥跟我,母亲她一生都未能册妃,到最后仍以夫人之名入葬,而我在她生前都不能叫她一声母亲。”
他看了看蹲在身旁的她,轻轻抚摸她的脸,轻声说:“我知道不能给你名分亏欠了你,可我怕若是父皇知晓你的身世,会迁怒于你,若是如此,我不是害了你?”
她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并非对自己无心,而恰恰是因为太过在意,才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因此受伤。一时心中感动,轻轻握住脸颊上那只温热大手,说道:“殿下不必忧心,能陪在殿下身边,刘娥已经知足了。”
赵元休看着她那明亮双眸,月光映在里面,仿佛一池清潭映月,令他不由心动,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他轻声说:“你放心,我既然说要护着你,便说到做到。早晚会给你一个名分,你
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你若不信我,随时可以离开,我也不会怪你。”
她将头靠在他怀中,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一颗心却没有安稳下来。他的承诺,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这又是一场赌局,赌的便是人心。
她曾赌过一次,却输在李翁朝的懦弱。那一次,她失去了名誉,沦为笑柄。那么这一次,她赌的便是这一生幸福,若是输了,便输掉了一切。
赵元休走后,她坐在院中,看着月光下夜凉如水的院落,心里已是一片苍茫。这些年经历太多人情世故,能真心待她的不过那么几人。他身为皇子,却在这一刻将心意说给她听,让她更加犹豫不决。
如今的她进也难退也难,不论怎样做都似乎没有什么好结果。许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屋内。
只是,即便赵元休刻意隐瞒刘娥在府中的身份,却总归是藏不住消息,不仅是大哥,这一日下朝,二哥陈王赵元佑将他叫住,问起他府中可是纳了一房妾。
他虽无意对兄弟隐瞒,可对这位心思颇重的二哥却仍有些顾忌,于是笑道:“二哥哪里听来的消息,不过是个侍奉的婢子罢了。”
赵元佑淡淡一笑说:“这种事就不要瞒着二哥了,不过听闻她出身市井,怕是不懂得这王府的规矩,想来你也不便找宫中的教习尚宫去教导,不如让我府中妾室与她走动,也算有个说话的伴儿。”
赵元休推脱不得,只得应了下来。他回到府中便跟刘娥说了此事,又提醒道:“听闻陈王府有位甚是得宠的张氏,来的想必就是她。据说她颇有心机,你小心应对。”
刘娥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细心记下。果然,两日后,便有人来通报,说陈王府的张氏求见。
刘娥虽不懂得如何与这些王府中的家眷相处,可她在那酒肆中卖唱多年,再加上心思细腻,对于待人接物总是有些分寸,与那张氏倒也算聊得上来。
只不过对于这位美艳女子,她始终记得赵元休告诫的话,虽一起说笑,却带着几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