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守候在五条颖江两岸,尤其专守奇图,但龟爻老祖总会在无人的岸边出现,有缘人才能与他相逢。卜算解语后,龟爻老祖通常沿江岸行走,有缘人悄悄跟在后面,总会跟丢。据说,好几个有缘人大胆地抓住龟爻老祖,刚想伸手揭面具,突然浑身阵痛,倒地口吐白沫,之后,那几个有缘人再无缘家和业兴。
等待,既是龟爻老祖钓有缘人的奇特方式,也是人们期待成为有缘人的唯一行为。
人们不解,龟爻老祖既有心指导人间,为何浪费时间等待,为何不收徒、不传学。龟爻老祖可能秘密访游民市,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模样。民市上售卖的商品里多了面具,各式各样,其中属龟爻面具最受捧。唱戏说里多了面具戏,一些人平日上街会戴着面具吸引目光,节日里也会戴着面具游街访友,丰收庆和狂欢祭更是面具演绎场。
神仪被趣杂,人们期待颖族与龟爻老祖之间的交锋。据传,圣颖神庙的仪使总长多次向颖族提出请求和建议,希望能够对龟爻老祖加以警示。颖族让仪使总长吩咐下去,众仪使洗脸时认真看看盆里的水。人脸一张皮,面上绷得紧,水示中则松弛扭曲变形。水色不同、震荡不同,脸影不同。人管不住其外,但可以管住自内,内则心。无论外在如何杂错,以心之根柱为基分长出来的各枝条不可避免地与其他事物互相缠挂,有矛盾,也能共生。神仪包容寄生物,这才是福照世间的神性。
仪使将领悟广为传播,颖神信徒增加,除了印家和摩家,其他诸家对颖神更加推崇。这些丝毫不影响龟爻老祖的名气,他本就形为独人。
龟爻老祖之名传开后,世间又出了一个奇人,人称“深境语者”。形状怪异的铜车偶尔出现在颖神庙附近,进出神庙的参拜人若有无法向颖神像和仪使诉说的心里话,可以向铜车内的深境语者诉说心语,深境语者会深刻解惑并给建议,诉求之人按之以行,基本上可以心畅怀阔。
铜车无马,四个铜轮上是椅状铜厢,椅面上铸有坐姿铜人像。四轮不动时,铜车稳稳静立,无论地面多不平多倾斜。若有人试推铜车,车身会喷火,还会发射利箭。
深境语者明目张胆地挑衅仪使的学识,即跟颖族作对、冲撞颖神,此主动行为比龟爻老祖的形象传演更具冲击力。奇怪的是,各颖神庙听之任之,颖族对此也没有表态,应该跟包容神性说有关。最神奇的是,人们不知道铜车从何而来、所向何去。看到铜车时,它已在那里,跟追时,它消失在呛晕头的烟雾里。
印家说,深境语者偷习印家思想学说;摩家说,深境语者偷学摩家制造技术;凡跟深境语者交心的人说,深境语者的表达和语态具仪使习惯。
一个侵神仪,一个碍神庙,人们想象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之间会碰撞出什么火花,可惜一个行水,一个行林,不太可能有交集。
先礼者似乎是龟爻老祖,一个戴龟爻铜面具的形似女人的人走近铜车。按深境语者的规矩,一对一交流时,其他等候人需距离铜车五米,以保证诉求者的内心秘密不外传。交流结束后,面具人疾步朝颖神庙走去,在庙门外被人拦住,听到动静的仪使出庙查看,在场人看见取下面具的人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说自己不是龟爻老祖,可谁也没见过龟爻老祖的真面、不知龟爻老祖的真声。他们见她虔诚的跪拜颖神像,听仪使吟诵,由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带走,两人经过还未离去的铜车时,向铜车挥手道别。那次,铜车停留的时间是目前为止最长的,仿佛依依不舍,不知是否在等待真正的龟爻老祖。
世间奇事一桩接一桩。
火璃国公主红璃失足落水,溺死在水芸洲水欣国泽琏河里。遗体浮肿变形,从玉牌上的君家刻图和刻字表明死者是久未露面的红璃公主。水欣国不知红璃公主微服游玩,不承担任何责任,不过鉴于国仪,国君白瑞亲到火璃国并带去厚礼,参加红璃公主的丧葬。
人们猜测,红璃公主的久未露面与溺死跟逃亡的慕聪王子有关,她微服到水欣国,可能是去见慕聪王子。无论两人是否相见,红璃公主或被他杀或自尽,慕聪王子具有最大嫌疑。
红璃公主丧葬后不久,火璃国国君红朗抓到潜入宫想偷偷祭拜红璃公主的慕聪王子,将其押送回木华国。慕擎君不想再失亲人,希望弟弟认罪,可赦免死罪改为终身孝守父母陵墓。哪知慕聪王子不知悔改,偷出陵墓潜入内宫,试图挟持一岁多的慕梁小王子威逼慕擎君。过程中,慕聪王子狠将哭闹挣扎的慕梁小王子摔向宫墙,夺路而逃,被将士抓住。慕擎君以国法判慕聪王子斩刑,君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可怜慕梁小王子被摔得满头鲜血,慕擎君心如刀割,将儿子安置在深宫静养。
木华国和火璃国的糟心事在民间传言的热度渐降,水欣国出事了。公主白霄微服游民市,夜里突发狂症,客舍众人都听见她一会儿怒骂红璃公主,一会儿向红璃公主求饶,随从根本拦不了她。疯癫中,她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死亡。
慕聪王子洗脱伤害红璃公主的罪名,水欣国既有杀害红璃公主之嫌,又有藏匿慕聪王子之嫌,无法向火璃国交代。白瑞君请水芸洲第一大国水逸国国君景清出面,并通过火璃国君妃舒美向她的舅舅——金翎国国君琼吉——求助,一起向红朗君说情。白霄公主已偿命,红朗君不好再追究,以免国家间出现更多矛盾。
只有土英洲无君国大事发生,各国在肥沃的土地上种植庄稼、饲养牲畜,向颖族供奉优质物资。近期,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频繁出现在土英洲,土英洲增加了一项收入——旅游。
人流有倾向,四大洲国君贵爵的视线纷纷转向土英洲,土英洲各国国君既开心又担忧。土英洲的面积是五洲最小的,土壤是最肥沃的,物资是最丰盈的,但没有一个显而能带头的大国,土室国勉强以国土面积最大居于本洲之首,综合实力不能跟木华国、金翎国、火璃国和水逸国比拼。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的行踪将土英洲置于他洲焦点下,土英洲各国国君不得不谨言慎行,生怕出现差池。
五洲情况,各颖神庙仪使长将确认的实情和传听的言论汇总至圣颖神庙仪使总长处。每当夜深人静时,仪使总长在历代传承居住的居所地下室里,面向墙壁里神龛中半人高的金身颖神像汇报。身在五洲,人身安全难免被各国局态所影响,他偶有迷惘,像历代总长那样,除了向颖族请求指示,还可以诵默念刻在墙上的字。
这些字是最近神的仪使总长亲手所刻,“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物丰于四方神气,四季诸神庆道——东方木神之震、南方火神之离、西方金神之兑、北方伏神之坎,以中央为社土,祭天地、沐山风,以得人生……”
据传,最近神的仪使总长留有解析录,不知何时失传。难解刻语之意,颖族亦未解析,须靠自身领悟,各人有各解,其后每代仪使总长辞位前都会留下自己的理解,独缺前任总长的记录。看来当前的五洲状况是二十多年前那次赐灵仪事件的延续,或许隐根还在前,前任总长是最清楚情况的人。
龟爻老祖使用的龟壳跟墙上的一个刻图相似,难道龟爻老祖跟颖族有关,亦或其人就是前任仪使总长?还有深境语者,为何像龟爻老祖那样不露真面?
伸手触摸墙上的刻图,仪使总长隐隐觉得五洲风云将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