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吴月娘还保持着端庄,可眼眶还是红了。
花子游大步上前,先接过吴月娘颤抖的手,又捏了捏李师师气鼓鼓的脸颊,最后揉了揉潘金莲的发顶。
\"回家。\"
转身时,他看见寨门高处,一袭青衫迎风而立。宋江遥遥拱手,他亦抱拳回应。
江湖路远,有些情义,尽在不言中。
山风拂过,远处传来三声鼓响——咚!咚!咚!——浑厚悠远,在群山间回荡。
这是梁山最高规格的送行礼,三声鼓响,代表着\"天、地、人\"三才俱全的敬意。
花子游脚步一顿,转身望向鼓声来处。
只见聚义厅前的了望台上,一面牛皮大鼓前站着赤膊的阮小二,鼓槌还举在半空。
宋江立在鼓旁,青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再次拱手致意。
这鼓声让潘金莲忘了哭泣,李师师也收起怒容,就连一向稳重的吴月娘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三声鼓响,在梁山百年历史上不过出现过寥寥数次。
花子游深吸一口气,将斩风刀横举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
刀身映着朝阳,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笔直的影子,仿佛在天地间画下一道分界线——从此恩怨两清。
\"走吧。\"
他轻声对三位夫人说,声音里多了几分释然。
马车缓缓驶离梁山地界,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花子游回头望去。
晨雾中的梁山宛如一头沉睡的猛兽,而那三声鼓响的余韵,似乎还萦绕在群山之间。
\"官人。\"
吴月娘轻声问。
\"这鼓声是何意?\"
花子游摸了摸鼻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
他故意拖长声调。
\"宋江那厮认栽了吧。\"
李师师\"噗嗤\"笑出声,潘金莲也破涕为笑。
马车里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三位夫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讲述被掳期间的见闻。
山道渐平,远处已能看见炊烟袅袅的村落。
花子游握紧缰绳,眼神眺望远方。
许久后…
他忽然轻叹一声。
“也是该去趟中原了。”
吴月娘听到他的叹气声后,好奇问道。
“相公,咱们不回清河吗?”
“不回。”
花子游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回答的斩钉截铁。
“驾…”
马车朝着朝阳的方向驶去。
——
梁山泊,聚义厅内。
宋江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长舒一口气。
他转身看向身旁的花荣,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也幸亏是你昨晚发现的早,要不然...\"
花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昨夜在地牢时,他就觉得那个喽啰不对劲。
虽说对方易了容,改变了声线,但吴月娘看向那人的眼神骗不了人——那种眼神,只有在见到至亲至爱时才会流露。
\"哥哥...\"
花荣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想起昨夜匆匆禀报时,宋江那瞬间煞白的脸色。
宋江摩挲着茶盏边缘,回忆着昨夜的紧急商议。
当得知花子游已经潜入梁山时,晁盖当场拍案而起,却又在想起去年在黄泥冈对方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后,又颓然坐下。
吴用摇着羽扇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这个神出鬼没的煞星,谁惹得起?
\"五千人都留不住他,何况现在?\"
宋江低声自语。
梁山刚经历两场大战,折损了一千多兄弟,二十余名头领。
若再与这尊杀神为敌...
厅外传来脚步声,晁盖大步走入,脸色阴沉如铁。
\"就这么放了?\"
宋江起身相迎,温声道。
\"天王,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可那是花子游!\"
晁盖拳头捏得咯咯响。
\"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
\"正因他是花子游。\"
宋江打断道,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
\"我们赌不起。\"
吴用摇着羽扇从屏风后转出,幽幽道。
\"放虎归山固然不妥,但总好过与虎谋皮——反被虎伤。\"
晁盖重重坐下,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厅内一时寂静,只闻窗外松涛阵阵。
远处,最后一记鼓声的余韵终于消散在晨光中。
宋江望向窗外,那辆马车早已不见踪影。
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心想:这江湖,终究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