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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他来自花果山(1 / 2)

人活着,就怕比,换句话说,便是所谓“不患贫而患不均”。从陈胜吴广聚义大泽,喊出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唐末黄巢扬言“天补均平”,到宋之李顺“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到钟相杨幺临水为寨,竖起“等贵贱,均贫富”的大旗,到明末李自成“均田免粮”,广納民心,到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天下为公”,无一不是对僵化的世情及贫富差距的不满与抗争。秦湛在未入丞相府前,对强秦吞亡弱韩,还尚怀几分亏欠,但相府之奢华实是灼眼,他自幼长于秦宫,也算见过些许世面,谁料到了张家,竟也不觉生出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奇异感受。

张家府邸紧依王城,不但主邸奢华豪阔,四周更圈用王室苑囿,因山形水势,架宇筑园,掘湖引水,开塘种莲,正值盛夏时分,满苑荷香。临水处,有清溪萦回,楼榭连檐,亭阁相望,屋阙高下错落,百态千姿,无一处雷同。绢绸费作帘帐,绫罗常掩轩窗,金铜制俑,跪地掌灯,美人奉酒,四方迎客,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各类奇珍,随处可见,白玉砌作阶陛,金漆搪遍桥廊,虽非王宫,尤胜王宫。为人臣子,这般招摇,累世富贵怕只是其一,韩地年年所出精铁,不计其数,即便韩人个个全副武装,也尚有富余,在秦王统一六国,收天下之兵,正式施行军械管制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民间武器管理尚还处在一个较为松散的状态,战国的行情具体怎样,秦湛还未来得及堪考,但在他所知的热兵器时代中,除了石油,世界上最赚钱的行业莫过于贩卖军火,因此张家的生意是不是一本万利这很难说,富可敌国却是轻而易举。

然而无论是粗枝大叶,漫不经心的公子葳,还是身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卑贱奴仆,似乎对此已习以为常,秦湛不敢确定是他这个“外国人”没见过世面,还是韩国在上对下的统治之中,真正实现了彻底的威服。法家有三派,慎到以“势”为重,申子以“术”问政,商鞅以“法”强国,“法”、“术”、“势”本为一道,通而贯之,三子虽各有偏重,却深谙其中奥理。其时申子相韩,以革新世卿世禄为务,力谏君主任人唯贤,故而韩国十五年而兴,但成效已著却终半途而废,世族威势,由此可见一斑。作为一个“土包子”,秦湛并不关心这些贵族如何奢靡,但由荒郊野岭一路进入王都,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圣人诗章读起来朗朗上口,但唯有亲眼所见,才知是何等动魄惊心。他始终相信,世间但有不平,便有抗争,这样一种社会状态,即便没有外力的强势入侵,其内部所暗藏的矛盾有朝一日也会逼迫它进行自救与重组。

随众步下一拱新月桥,正见相府众侍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形色威严的长者迎面而来,张良停下脚步,朝来人垂首问安,韩葳难得有一丝局促,见状急忙放好手脚,也毕恭毕敬地向人道了声好。秦湛默默低下头,不由暗自庆幸,至少如今传说中的三跪九叩还尚未时兴,虽然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他要是真有种把这双膝盖弯下来,想必今后这个太子也不用再做了。

“这就是你替甄大师采买的剑奴?”来人扫眼二人身后形貌各异的生面孔,未等对方作答,已面露不悦道,“怎么还有个半死不活的?”

秦湛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犀利尖锐的目光,回头看了眼背上安睡的人,又默不作声将视线移回了原处。

张良心下迟疑,非常之期,二人身份不明,别有用心,不得不防,偏偏韩葳受人蛊惑,他将人强行带入府中,的确有意以之填炉祭剑,以绝后患,未曾想父亲对那剑师如此看重,竟连剑奴之事也亲自过问。

韩葳虽然极是不愿与这个严肃至极的国相搭上话头,但闻听好友受过,便也顾不得这些,急忙开口揽责道,“丞相,你莫怪子房,那两个奴仆是我买的,送来相府,是想叫子房帮我调教些时日。”

张平闻言,神色稍敛,斜了眼面前少言寡语,心思叫人半点也难猜透的儿子,不觉重重哼了一声,世人皆谓父子连心,偏偏他总觉得这个未来继承人的心思半点也不在宗族之业上,反倒整日与这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公子葳游乐往来,虽然心有不满,但公室的面子却还是要给,“既如此,子房便替公子好生管教,莫让劣仆坏了王室的规矩,其余人等速速送去造器坊。”

张良点头应诺,秦湛不无遗憾地轻舒了一口气,看来要接触到韩国真正的冶金技术,还得另想办法,目下留在相府也好,不先把他一路拖回来的孔雀养活实了,其他的可什么也做不了。

眼见张父携众离府,韩葳心里这才松快了两分,急急指挥相府家臣给他亟待“调教”的新仆人安排去处。

灯火通明幽旷寂静的宫室之中,夜风勾出一条火舌,将男人手中半片丝帛卷入瑞兽金口,眨眼便化为一团焦灰。韩王安望着殿外深沉的夜色,面上不觉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许久未见王上展颜,可有佳讯传来?”侍立在旁的女子轻声问道。

“王兄在咸阳,一切安好。”

女子诧异一瞬,两眼不觉泛起泪光,语带哽咽道,“妾闻秦王囚公子于国狱之中,百般折磨……”

韩王摇头叹息道,“道听途说尔,王兄一生钻研法家之学,与秦国同道尔,况李斯为非少年学友,定当照拂,我兄为人耿直倨傲,若然真于他国受辱,必一死以全清名,何堪苟且到今日?”

“恕妾直言,公子有术法,我王有威权,兄弟相佐,何愁不能强国富民,因何公子留国而不见用,王上反遣之入秦也?”

韩王面上露出几分苦色,自嘲笑道,“我王有威权?外有大兵压境,内有强宦掣肘,吾不知威权在于何处尔。昭侯何等英雄,一朝身去,韩国又复旧容,寡人才力不及先祖,王兄智慧却尤胜当年申子,他一心追求变革,为人又耿介不屈,与宗族权臣屡生龃龉,长此以往,寡人怕是连他的性命也保不住……”

女子蹙起一双蛾眉,“如此一来,岂非秦愈强而我愈弱也?”

“秦之强,非一日之功,我之弱,亦无关一人之去留,王兄入秦,不为秦用,早吾意料中事尔,但全其身而已,非若欲申其志,今世无能为,只盼来生勿为王孙。”韩王言罢,默然良久,看着眼前温柔貌美善解人意的爱姬,满含歉意道,“子勿怪寡人,非是寡人不爱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