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婷斐这才让开通道,我还要一边难为情地对眼前的同学半带自语的口吻说:“一紧张就…纯粹是忘了还了,真的。”周围又一阵笑,王梦雨也捂着嘴笑,同时招手道:“快坐下吧,上面又盯着你呢。”
无论余红图有着怎样无穷无尽地将真理培植、甚至是铭刻进所有人大脑中的欲望,我们也终于迎来了讲座完结、走出灯火通明的礼堂的那一刻。
外面已是夜色半侵、余晖衰微。上千个学生一齐赶往楼门,真是比电影散场的拥挤更加蔚为壮观。如此散乱和嘈杂中,依然可以清晰地听见孟昭成啐了一口骂道:“妈的这老王蛋,就差一点把我饿死了,再不放我们出来,食堂都jb关门了。”胡钟煦却一边开着自行车锁,一边还有心情笑道:“要有境界,饿死事小,革命事大嘛。”已登上自行车的曲徵立刻也啐一口道:“我呸,丫再侃上俩小时,我他妈还真没准被革了小命儿了——哟,对不起。”险些碰到几个急步向宿舍方向走的女生后,曲徵连忙道了抱歉,闪转腾挪地飞快蹬了几下,就消失在了似乎瞬间就又加重很多的夜色中。
我也是在取了包后,和几个同班男生一起出了大楼,熙熙攘攘之中,早看不见王梦雨人在何处,想来今天已不可能让她拿来吉他探讨节目细节,因此,虽然不是百分百放弃的心理作用下,要不自觉地在涌动的人群里扫视着,也还是跟上胡钟煦一起骑上车出了校门。
由于方向相反,胡钟煦向右转弯之际,忽然指了指天上一轮饱满朗然、显得毫无心性地俯视着尘世纷纭的明月说:“唉,这么好的天儿,你没有给…大家弹上一曲啊,明儿好好表现一下啊,别让我们失望。而且今儿咱们自费大专可跌份儿了,那丫真够算了,懒得说丫。反正咱们班必须弄出个好的,到时表现一下。”
我说声“别弹得不怎么样了被笑话也就知足了,可别太期待”,看一眼早已经绕过6点许多的手表指针,快速地骑过了车辆并不多的三环辅路。
进到家中,正听见父母每晚会看上一段的《新闻联播开始的音乐,这个自诞生起,怕是几十年至今没有变化,而且以我非常浅薄粗陋的感觉,貌似除了人名,内容上在那以后的近30年里也都不变。
想想现在有人提到日本、德国、瑞士等国家有着许多百年、甚至数百年以上运营良好的店铺或考究精巧的手工制造时,会抨击中国为什么传统丧尽。我却想,全速奔向“世界第一”的中国,绝非只有充斥全球的假货、众泰汽车那样无耻到没有下限还受到保护的企业、也不是整部片子直摆几个僵尸脸,其他细节都靠替身也能赚上亿片酬的小鲜肉们。这都是一些“与时俱进”之际,应该很快被唾弃的短暂现象。怎么就很少有人注意到《新闻联播这种一成不变的坚持、执迷不悔的傲然、以及“任尔讥刺亿万遍,障目塞听唯我尊”的“风骨”?
当然,在这方面我并没有资格数落别人,因为自身的思想境界总无长进,以至于我从来听不惯。于是,进到自己的屋里,我第一个动作就是立刻打开音响电源,随便放了盘磁带就按下播放键,以便最快地盖住电视里令人无法听下去的声音,然后嚷嚷着饿了。